似是被自己的動作吓到,董糯牽着的手立馬松開,一張小臉寫滿了窘迫,程鹭尋弓着腰低頭去看她,漆色眸子似笑非笑:
“害怕?牽着吧。”
“現在不怕了。”
董糯硬着頭皮,頂住尴尬:
“握一下,已經勇氣爆棚。”
程鹭尋:……
當他是勇氣加油站麼。
他慵懶地把行李箱拖到腳邊,手腕搭在拉杆上,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嘲弄弧度。
不知是不是董糯的心理作用。沒了說話的聲音, 一時間,她覺得這奇怪的氣氛升到了一個最頂端。
她裝死一般掏出手機,假裝給堂姐打電話,沒想到久久聯系不上的董麥麥突然接聽了:
“喂?”
董糯正色問道:“姐!一直打不通你電話,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啊,下午本來要去一趟你們律所,一想到又要重提離婚狗血,煩得不得了。”
然後就跑去做了個SPA,董麥麥的精神又振作了。
“糯糯在家等我啊,我馬上回去。”
“你還是别回了。”
董糯歎氣,接着把血潑家門的事情說了一遍,無可奈何地轉告警察的建議:
“我們暫時别住這裡了,嫌疑人還會找上門的。”
“肯定是那個王八蛋幹的!我要離婚,他想獨吞财産,所以這樣恐吓我!”
董麥麥如是說完,又驚又懼。
董糯:“也不一定是他幹的,我這邊也得罪了小人。反正咱倆就跑吧,這房子不能繼續待了。”
“好,我我我馬上回老家。”
董麥麥怕極了前夫去找她父母的麻煩,事不宜遲,這就往火車站趕。
“那你呢?住哪?”
董糯其實早有主意,但程鹭尋就站在旁邊,她隻能壓低音量,告訴董麥麥:
“那誰不是買了個市中心的别墅給我嘛,我暫時去那裡住。”
“可是你以前說過,别墅太大,一個人住害怕。現在不怕啦?”
董麥麥的嗓門有點大,聲音從手機裡擴出來了。
董糯捏捏手心,勇氣确實所剩無幾。
自己給自己打氣,道:
“别墅裝了聯網報警系統,很安全。”
“那麼大的别墅,說話都有回聲,房間還特多,你一個人住裡頭……”
“沒事啦!行了,不說了啊。”
趁着董糯尚未挂斷,另一端的董麥麥趕緊叫住:
“等下等下,我有個快遞放在寄存櫃,你幫拿一下。”
“哦。”
董麥麥繼續交待:“其實是買給你的啦,我在你那裡住了這麼久,早該買個禮物送你了。”
“行,那我挂了。”
董糯按掉通話紅鍵,行至五米外的快遞寄存箱,照着董麥麥發來的取件碼,輸号開櫃,取出包裹。
三米外的程鹭尋攥着行李箱,漫不經心地拖動,手裡的手機正在撥号中,但未等老爺子接電話,程鹭尋就挂斷了。
百無聊賴時,他的視線不曾從董糯身上移開,看似在想事情,目光有些空。
董糯拆開快遞包裹,取出裡頭的粉色商品。
路燈太暗,她看不清就直接把盒子放進背包裡。
瞧瞧地上的影子,她略略放心了。
平胸、口罩、長褲闆鞋,還有塞進鴨舌帽的長發。
看起來像個男生,大大提高了安全系數。
程鹭尋輕描淡寫地打量她須臾,問道:
“連夜跑路?去晶華公館?”
董糯抿抿唇,“對,就是你給我買的那套别墅。謝謝你啊,在我逃難之時,能有個地方落腳。”
“不怨我買得太大了?”
“那哪能啊,越大越貴,市值七千萬呢。”
董糯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行李箱拉過來。
程鹭尋忽地松了手,她的行李箱從他掌心滑走,萬向輪碾動,發出慢悠悠的輕響。
默了默,他倏然提議:
“你實在害怕,可以叫一個朋友陪你住。”
“那我朋友就該好奇我上哪來的大别墅了,不想解釋那麼多。”
程鹭尋:“你找一個不需要聽你解釋的朋友。”
“嗯?什麼?”
折騰了一晚,董糯沒有腦力去分析什麼是不需要解釋的朋友。
程鹭尋瞥着她,神色幽幽。
這麼快就忘了?
半小時前,還吹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又安靜了片刻,董糯突然猛拍一下大腿,想起個什麼事,喃喃道:
“賓利車的鑰匙我忘了拿下來還給你,還在樓上。”
“别取了,豬血還沒清理。”
程鹭尋緊了下後槽牙,對豬好像極其厭惡。
“我送你離開。”
說着,程鹭尋往前探手,拖過行李箱。
董糯怔了一瞬,連忙追上去。
大長腿的他,一步比得上她兩三步。
她一副十足的跟班小弟模樣,跟在他身後道謝。
車位兩側的居民樓燈火昏黃,黑色豪車如同暗夜中伺機而動的猛獸,線條淩厲,車身鍍着冰冷的烏光。
到了車旁,程鹭尋輕巧拎起行李,放進空蕩蕩的後備箱。
“上車。”
董糯聽話地坐進車内,把背包放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