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祈雨之後的第二日,皇帝的封賞随之而來,冬意也就理所當然的收下了。
庭中剛剛下過雨,落了一地皎白的梨花,冬意跪在青石闆上接了旨,雨後濕潤的地面使得冬意膝蓋處的裙擺微微濡濕。
“謹妃娘娘辛苦,實在是老奴考慮不周,污損了娘娘的衣裳。”
老太監說着就将冬意攙扶起來,随後就遠遠退開。
還是那個熟悉的公公,這個時候,公公頭上的帽子簪了一朵粉紅的花,就是尚且遜于他胭脂的石榴紅。
冬意微微颔首,沁雪就捧出一個青緞金絲元寶錢袋拿給老太監。
“娘娘仁德,奴才辛和,今後娘娘有不便行事之處,大可以遣老奴向聖上禀報,多謝娘娘。”
“有勞公公。”
“适才,皇上叫奴才去蘭妃娘娘宮裡送些東西,就不打擾娘娘了。”
辛和,這個油滑的老太監。
冬意見他許多次,如今是看在銀錢的面上對自己有了幾分好臉。
院中梨花簌簌作響,再次吹落一重。
山雨欲來風滿樓,京中局勢尚不清楚,此時起兵似乎過于倉促,兵貴神速,如若不能勢如破竹,怕是于将軍府一派不利,其一,名号不正,其二,軍隊從遼西奔襲而來,人困馬乏,其三,就是京中各個派系之間的相互傾軋。
名号不正之事倒是好解決,暴君被壓制着的兒子們早就蠢蠢欲動,從中挑選一個傀儡或者同盟都是一件方便的事。
而軍隊長途奔襲之事,還要依靠柳溪和蘇淩峰來解決,隻是,他們兩人接近自己的目的大概也并不單純,恐怕是為了元善觀和元善寺,這兩處距離京城實在太近,大概也是如此,老皇帝才讓自己住在元善觀,美其名曰派兵保護謹妃和欽天監監正,實則就是為了掌握這兩處可能被叛軍作為據點的地方。
南方陳國仍然虎視眈眈,如若啟國内亂,陳國必然趁火打劫,京中動亂者難保不會賣國通敵以求自保。
那麼,這些結黨營私的人,就尚且不能鏟除,隻好先除掉作亂的,随後封賞來安撫其中與先前的執掌者政見不同之人,一步步将原來的蠹蟲清理出朝堂。
不待冬意傳信,林秋稔和林瑛上書請求到欽天監見她了。
“謹妃娘娘安好。”
林瑛和林秋稔一一對冬意問安,随後三人在欽天監左偏殿之中坐下,一應侍候人等皆散在殿外,隻留沁雪和坤道乘風。
冬意未發一言,隻是掏出帕子拭淚,好一陣才斷斷續續的有兩個字。
“本宮……呃……父親……”
林瑛看起來好不傷感,拿朝服的袖子捂着眼睛,隻是甩手讓林秋稔安慰妹妹。
“娘娘切勿傷心,父親身體康健,家中一切安好,花圃已交由專人照料。”
“嗯……”
冬意含淚點點頭,讓沁雪從妝匣裡撿出一支梅花簪子來,交給林秋稔。
“這梅花簪子是母親留給本宮的,隻是世事難料,本宮及笄之年未能戴上,如今又長居元善觀清修,為皇上和太後娘娘祈福,未能戴的,就交由哥哥吧。日後哥哥娶妻就交給嫂嫂,也算不枉母親的一片心意。”
林秋稔接過簪子,一瞬就聯想到了冬意身邊的丫鬟梅素,又加上冬意日前傳來的信箋,強調冬意離家之前的什麼事情,大概指的就是那一場刺殺。那麼,那一場刺殺竟然與梅素有關,尚書府怕是早就插滿了探子。林秋稔深吸一口氣,看向面色凝重的父親。
又叙了一會兒閑話,冬意便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林瑛和林秋稔。
宮門口的燈火在風中明明滅滅,林秋熱和林瑛坐上馬車,金色琉璃瓦和朱紅宮牆逐漸遠遠的落在後面。
冬意知道,他們明白了。
尚書府需要清掃一下了。
冬意咳嗽兩聲,帶着沁雪回到了房間。
月上中天,梅素沒有動靜,大概上一次傳信被冬意兩人知曉,梅素也猜到了。
為此,冬意叫上瑞珠三皇子府的舊人演了一出戲,這位老嬷嬷如今在平城縣主身邊伺候。
“謹妃娘娘安,老奴鬥膽請娘娘為平城縣主瞧瞧是出了什麼問題。”
“什麼?平城縣主,快帶我去!”
“請娘娘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