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随星懷抱很緊,卻不勒人,盛暮伸手在他背後一下一下地順着。
她還從來沒有見到晏随星表露出這麼脆弱的情緒。
他平時出門就乖乖地跟在她身後,盛暮一直都知道她小師弟并不像是表面看起來這麼乖巧,實際上很有可能是個白切黑,所以哪怕和晏随星出門一直都是她拿主意做決定,但盛暮也從不擔心晏随星會出纰漏。
一方面是盛暮知道他的乖并不是來源于天生順從軟弱,另一方面就是,這人雖然乖,但總也帶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她其實很少見晏随星情緒有很大的波動,萬門大比那一日是盛暮第一次看到晏随星的情緒有一絲“收不住”傾向。
況且那也隻是憤怒,并不是示弱。
這是第一次,盛暮覺得有些新鮮。
她拍了拍晏随星的背,試探性問道:“看到什麼了這麼難過?”
晏随星遲疑了一下,盛暮感覺到箍在自己腰間的那股力忽然加重,緊接着,她就聽晏随星溫聲回道:“我媽媽。”
盛暮不說話了。
她的生活裡沒有媽媽這個概念,她從小就是孤兒,十三歲被越淮挑中後開始做專項訓練,十七歲就進了穿書局,打破了越淮在新人考核留下的成績,提前成為了一名打工人。
晏随星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盛暮的身世,他咬了咬下唇,姿态放低了些:“我難過,小師姐哄哄我。”
這跟大狗狗在你面前露肚皮有什麼區别?這誰能忍得住不上去rua一把?
反正盛暮忍不住。
她順着晏随星的話,用自己貧瘠的語言哄:“都過去了,沒事的,往前看,會越來越好的。”
晏随星知道這是她小師姐能說出來最類似于哄這個概念的話了。
他也不貪心,點了點頭,松開了箍在盛暮腰間的那隻手,順着她剛才的話道:“嗯,往前看。”
往前看看會一直在的小師姐。
他看着好像沒受什麼影響的盛暮,狀似無意般問道:“小師姐在鏡裡看到了什麼?”
這話說完後,晏随星心裡莫名緊了一下。
他怕小師姐為難,更怕小師姐因此嫌他多管閑事。
盛暮笑了笑,有些不經意道:“我沒什麼夢魇,就看到了過去相處不太融洽的朋友罷了。”
晏随星心裡暗暗松了口氣,他輕聲說:“小師姐别怕,什麼朋友以後都不會再見了。”
盛暮硬生生把那句“其實肯定還會再見的”憋了回去,五味雜陳地點了點頭。
那可是越淮,她頂頭上司哎,是她完成了這個任務出了小世界後第一個就要去報告任務進度的對象。
怎麼可能不會再見。
和誰不會再見都不會和越淮不再見。
波瀾璀璨的琉璃華光映在盛暮足底,兩人緩慢前行,逐漸和琉璃問心鏡拉開了距離。
不遠處,一座冰棺忽然出現在二人視線中。
兩人對視一眼,對于冰棺内躺着的人,不約而同有着同一個猜測——
方恨生。
盛暮加快腳步,然而還沒跑幾步,晏随星忽然看着她在原地急急地刹住了車,像被人定住了似的在原地一步不動。
直到走近盛暮身旁,晏随星才明白了盛暮忽然駐足的原因。
冰棺上的那人确實長着一張和方恨死别無二異的臉,應該就是方恨生無疑了。
但問題是。
躺在冰棺上的方恨生,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句□□。
真的字面意義的□□,從頭到腳一片布都沒有的那種。
晏随星在看到方恨生雪白的□□的瞬間就擡手遮住了盛暮的眼睛,但是很明顯,剛才那幾秒,足夠讓盛暮把一切該看得不該看的東西全都看了個清楚。
晏随星閉了閉眼,有些頭大。
盛暮倒是接受度挺高,出了第一眼下意識忍不住重點部位那裡看以外,反應過來的盛暮就迅速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此刻被晏随星捂着眼睛,她竟然還能淡定地從儲物袋裡掏出一件大花褲衩,伸手在水中潇灑地一抖,接着遞給了晏随星。
晏随星看着顔色極豔花色極俗的大褲衩在水中順着破浪飄揚,接花褲衩的動作都放慢了幾拍。
他伸出一隻手接住了花褲衩,另一隻手還牢牢地擋在盛暮的眼睛上。
盛暮在水中揮舞着花褲衩,給晏随星講述為什麼自己的儲物袋裡會有條花褲衩:
“上個月我和師兄師姐他們下山趕集,剛好看到有賣這個的,雖然顔色花紋醜了點,但布料很舒服,晚上睡覺當個睡褲什麼的還是很合适的,所以我就給大家一人買了一條。”
她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條是給你留的。”
晏随星:……
他内心忽然五味雜陳。
一方面,小師姐在買東西時還能念着要給他留一份,這要放在平日裡他心髒一定都會跳得歡快幾分。
但是另一方面,小師姐給他留的這間衣裳确實有些……
怎麼說呢?
不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