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複爾補充道:“琉璃問心鏡我會撤掉,方才給你們添麻煩了。”
盛暮搖搖頭,拉着自始至終沉默到一言不發的晏随星離開了。
一直到了謝修然宅子門口,晏随星的臉還是闆着的,盛暮有些好笑,擡手戳了戳他臉頰,問道:“你就這麼讨厭他?話都不願意說一句。”
晏随星悶悶道:“小師姐不讨厭他嗎?”
兩人邁過大門,再一次站在了清運道上。
盛暮迎着微涼的暖風,有一搭沒一搭道:“挺讨厭之前那個的,但是現在這個,還行吧。他看起來還挺拎得清的,跟無涯宗還有姓甯的那倆狗都決裂了,每天看起來也就跳跳舞,應該不會再整什麼幺蛾子了。”
晏随星還是不說話,甚至情緒看起來更加低落了。
謝修然謝修然,他從聖方秘境離開之後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見到這個人了。
明明幾十年後的謝修然成熟了很多,坦蕩了很多,沒有年少時那股拎不清的别扭氣,沒那麼讨厭了。
但看着這樣的謝修然,晏随星心裡煩躁更上一層。
他甚至甯願碰到的是先前那個明晃晃地讨人厭的謝修然。
而不是現在這個改過自新,甚至讓小師姐都為他改觀了的謝修然。
晏随星心裡煩悶。
偏生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算是無理取鬧,連和小師姐說明情況都不能。
他隻能一路生着悶氣,被盛暮扯着衣袖給拽回了鎮長府。
鎮長府裡,董坤和一幹人等擔心不已。
晏随星和盛暮瞧起來不過是十幾歲的孩子,那兩面鏡子可是他們這群成年人都過不了的妖物。
相比之下,雲滄三人閑庭信步,絲毫不慌。
區區琉璃問心鏡,對盛暮和晏随星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然而這在董坤眼裡就成了他們幾人關系并不好。
就在董坤即将腦補出一部撕逼大戲時,盛暮拉着晏随星回來了。
董坤蹿得比雲滄還快,他緊張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再三确認這倆人的精神狀态正常。
盛暮忍着怪異,對董坤彎了彎唇角:“董大人,我倆沒事,不過宅子裡确實有些我們搞不清楚的東西,等我們與師父商議結束,定會給董大人一個交代。”
這話就是要董坤他們先離開的意思了。
董坤心領神會,擡手一揮,所有圍在他們身邊的人便全都下去了。
董坤的背影逐漸在盛暮視線内消失,她臉上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三岱鎮的時間線混亂了。”
盛暮道:“那棟宅子裡,住的是謝修然,幾十年後離開無涯宗,與甯鴻昊鬧掰了的謝修然。”
蕭澤禹關注點清奇:“謝修然居然還會叛出無涯宗?還跟甯鴻昊鬧掰了?他倆怎麼了,思路不和?這倆明明是一丘之貉啊。”
盛暮默默地點了點頭。
按照設定來講,謝修然是絕對衷心于甯鴻昊,絕對衷心于無涯宗的。
但是現在他叛出師門,說明什麼?
說明謝修然崩人設了。
謝修然已經覺醒了自我意識。
他覺醒了自我意識,他不再是這本書中的一個普通的紙片人,他有血有肉,和她盛暮一樣了。
這種感覺讓盛暮開始變得奇怪起來了。
謝修然覺醒自我意識這件事如同一個信号,讓盛暮開始去思考周圍這些曾經被她刻意忽略過的事情。
雲滄霧柏蕭澤禹的真實身份她都知道,這三人為什麼對她好,她心裡也知道。
唯一的例外就是晏随星。
他是這本書中的人物,并且在薛府時就已經表現出了疑似崩人設的舉動,雖然當時系統的判定是晏随星的所作所為依然附和人設,可随後斷甯雪溪的手這一事卻怎麼也沒法和符合人設這個詞聯合起來。
盛暮神色複雜地看着晏随星,目光久久未曾離開。
晏随星察覺到她的眼神,轉身看過來,用口型詢問到怎麼了,盛暮隻是搖了搖頭,沖他彎了彎嘴角。
既然覺醒了意識。
那麼盛暮就會竭盡全力幫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因為從此,他的人生路,将不再拘泥于那蒼白空洞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