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暮在心裡給自己做倒計時。
也就三天舒服日子還能過了,趁着這三天,好好躺躺吧。
*
三天過得很快。
天還沒亮,隻是天地相接處冒了層淺淡的白光時,盛暮就被晏随星輕哄着從床上拽起來了。
晏随星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師姐醒醒,晏雲兒傳話回來了。”
盛暮睜開還迷蒙着的眼睛,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
“三天到了?”
晏随星點點頭,說:“到了。”
盛暮歎了口氣,說:“好快。”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跟着晏随星往外走。
讓盛暮沒想到的是,晏雲兒竟然就站在她屋門前。
推開門看見那張面孔的瞬間,盛暮甚至恍惚以為自己是沒睡醒。
她把房門關上又打開,打開又關上,再三确認直到晏雲兒臉上的笑容都漸漸消失後,才擰着眉說道:“你怎麼會在這?”
晏雲兒似笑非笑:“等着第一時間見到你。”
盛暮直覺她笑容下藏了點說不清道不明,就仿佛盛暮讓她去尋寇左找線索那日,不輕不重地朝她落了兩句譏諷的重話,而她現在得了空,就要找機會讓盛暮也吃個癟一樣。
盛暮歎了口氣,拉開大門,讓晏雲兒進來。
她說了句:“這麼小心眼呢。”
晏雲兒倒對于小心眼這句話還挺受用的,她哼了一聲,說:“不然多吃虧。”
盛暮忽然就起了好奇心,她歪歪腦袋,看着晏雲兒問道:“你平日裡也這樣?”
晏雲兒勢單力薄,又一直是忍辱蟄伏的狀态,盛暮不相信在晏邱失蹤後的這麼多年,她沒在晏宜年或是晏鴻卓手底下吃過虧。
更不相信每吃過的一次虧,晏雲兒都會想方設法地還回去。
晏雲兒搖了搖頭,調子裡摻了幾分認真,她說:“旁人不是,隻有你。”
她看着盛暮,說:“盛暮,你不覺得麼?我們很像。”
“是麼?”盛暮随口應了一句。
卻沒想到晏雲兒還挺認真:“是啊。我們很像,在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就覺得我們很像了。”
從晏雲兒站在他們院外的那一瞬間,雲滄就睜開了眼。
霧柏和蕭澤禹也被陌生氣息吵醒,睡也睡不着了,兩人索性過來偷聽。
雲滄擡手,剛準備設下禁制,就被蕭澤禹扯住袖子。
他有些油嘴滑舌地嘿嘿一笑,道:“師父師父,禁制開得稍微大那麼一點點,我也想偷聽。”
雲滄輕輕歎息一聲,任命地把禁制的範圍開得大了些。
此刻,蕭澤禹躲在門框後,視線在晏雲兒和盛暮的臉上遊移半天,而後若有所思道:“嘶……你還别說,這麼看下來的話,小師妹和這姑娘确實有些相似。”
他越看越像:“你瞧瞧那眉眼,是不是,是不是有點意思在的。”
盛暮沒聽見蕭澤禹的話,隻是擡眼看了晏雲兒一眼,視線粗粗略過她的五官,而後幹淨利落道:
“不像。”
晏雲兒說:“我說的不是五官,盛暮,或許隻是我自己的想法,但你真的不覺得,在見到我的瞬間,有些熟悉感麼?”
盛暮倒茶的手一頓。
茶水險些漫過杯口,盛暮眼疾手快地提起茶壺。
她看着晏雲兒,脆生生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晏雲兒也沒什麼要說服她的打算,她端起茶,聞了聞,又放下了。
“罷了,我來找你也不是要說這件事的。”
笑意從她臉上斂去,她開口:“晏宜年的事情我聽說了,這幾日牢中的獄卒也被我買通了,如果你想要把晏毓從牢裡弄出來,那麼最好就沉這幾日去動手。”
她說:“最好做事做絕。”
盛暮指尖戳戳杯子,漫不經心問:“什麼叫做事做絕?”
晏雲兒說:“前腳把晏毓弄出來,後腳就把牢裡的那個處死。獄卒最好也殺一批,少幾張會說話的嘴,死無對證。”
盛暮問:“替死鬼你找好了麼?”
晏雲兒點了點頭。
盛暮說:“那今日就辦了吧。”
換人,殺人,處死——
這一系列的流程。
盛暮擡手,晏雲兒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說:“我來辦。”
晏宜年生死不明,晏芳遇和晏鴻卓都死了,這件事交由她晏雲兒來辦,名正言順。
她以為盛暮打得也是這個主意。
用這個秘密将她們綁在一起,就算日後真的出了什麼纰漏,盛暮隻是口頭上跟她提了一嘴,而實際上,這出狸貓換太子計劃的主導人是她,踐行者也是她。
留這樣一個把柄在盛暮那,換得一次在妖族掌握生殺大權的機會,晏雲兒很樂意。
沒想到,盛暮卻搖了搖頭。
擡起的手指繞過了晏雲兒,指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晏随星。
她面上似笑非笑,眉梢挑挑,仿佛看穿了晏雲兒心中的一切打算。
她說:“不是你,是晏随星。”
“讓他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