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五層的試煉開始，冰原上的暴風雪嘶吼着，能見度不足三米。

羅的睫毛已經結滿冰霜，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刀片。他死死盯着手腕上微弱閃爍的生命卡，紙片邊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妮娜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的燭火。

“……你在這裡，代表你那組是妮娜變成了小孩子？”

青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時，羅的指尖已經按在了鬼哭的刀柄上。"我沒時間回答你。"他的聲音比冰原的風更冷，每個字都帶着鋒利的寒意。

青雉的墨鏡上覆着一層薄雪，卻遮不住他眼中閃過的擔憂：“妮娜從小就怕冷，你必須盡快找到她！”

“Room——！”

藍色光圈驟然展開，羅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風雪中。

青雉望着空蕩蕩的雪地，軍大衣的下擺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的搭檔也變成了小孩子，他如果要深入這座塔，也必須先找到他的搭檔。

但腦海裡，卻全是妮娜小時候畏冷的樣子——

他想起很多個這樣的雪天，妮娜總是第一個跑到醫務室給生病的海軍士兵送毛毯，卻從不在意自己的指尖已經凍得發青。

她特别怕冷，幾乎每個冬天都會生病，其實和他的能力超級不搭，但她卻很喜歡粘着他、依靠他。

甚至，妮娜說過自己特别讨厭冬天，但喜歡青雉。

青雉握緊拳頭，在搭檔不在的此刻，他幾乎無法思考任務的事情，為了找到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他隻能先為妮娜而行動。

他高挑的身影穿行在霜凍迷宮中，冰晶牆面倒映出無數個他的身影，每個都在說着不同的話。

‘那孩子又生病了……’

‘青雉，又把妮娜搞丢了嗎？’

‘妮娜不會再回來你的身邊——’

“吵死了——”

青雉一拳擊碎冰牆，碎冰中卻浮現出妮娜和他初見的畫面、漸漸長大的畫面，她從眼神無波到陽光少女，他都曆曆在目。

冰雪和零下的溫度對青雉不成威脅，但面對這些倒映着妮娜身影的冰牆，他卻遲遲無法下手打碎。

反而，在冰牆之間矗立了許久。

“……明明，我隻想看到你笑的樣子。”

青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道沉浸在回憶多久，甚至，半個人都結了冰。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見聞色，終于感受到遠處有微弱的氣息——

青雉一怔，身體幾乎不受控的立刻朝着聲源方向奔去，冰面在他腳下迅速凍結又碎裂，就像他此刻翻湧的思緒。

“妮娜！妮娜你在哪？！”

青雉的長靴在冰雪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于來到一個幽深的冰窟前。

冰窟的溫度似乎比外面更低，一陣陣刺骨的冰冷從裡頭吹來，與此同時，羅也找到了同一個地方，兩個男人對看一眼，并沒像剛才那樣針鋒相對，反而為了妮娜，他們步伐一緻的往内沖。

“嗚嗚……”

“好可怕……”

小女孩的抽泣聲從裡頭傳來，幾乎每一聲都刺痛了青雉，他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終于找到了在洞窟深處的妮娜。

此刻，五歲的妮娜蜷縮在岩縫裡，過長的衣袖已經凍成硬塊，她似乎正在做着斷斷續續的夢，白嫩的小手用力的抱着腦袋。

“媽媽，不要離開妮娜，爸爸…能回來看看媽媽嗎？”

“如果沒有爸爸，媽媽就會離開妮娜……”

“妮娜會乖乖的……”

淚水在妮娜的臉上縱橫，不論是青雉和羅都不忍心看着一幕。

“……妮娜！”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妮娜艱難地擡起眼皮，看到洞口逆光站着的兩個高大身影。記憶像壞掉的幻燈機，閃過青雉帶她看病的畫面，又閃過某個總在生氣卻會幫她包紮的金眼睛男人。

“青雉……？”她本能地朝青雉伸手，卻在即将碰到時突然縮回：“妮娜不回去可以嗎？在海軍總部，妮娜很孤獨……”

青雉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而這時候羅已經越過去了，把妮娜抱了起來：“體溫28度，瞳孔開始渙散……”

羅扯開自己的毛領，妮娜冰冷的小手貼在頸動脈上：“沒事的，我現在會讓你暖和起來。”

妮娜模糊的視線裡，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羅，眨巴了眼睛，嘟嘟哝哝：“是寶箱裡的男孩子……”

這句話，讓旁邊的青雉一怔，但羅卻以為妮娜是在說夢話，他沒有說話的用能力穩住冰窟的結構，沉着臉讓羅和妮娜逃出去。

“是寶箱裡的哥哥，但也是羅……”妮娜趴在羅的脖頸之間，呢喃着。

青雉目睹這一切，默默退後一步——冰晶無聲地在青雉腳下蔓延。

他看着羅小心翼翼地将妮娜裹進大衣，看着小女孩安心地蜷縮在對方懷裡的模樣，突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