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會的。”宋棄這些天第一次認真和他開口，他有些着急，聲音像許久沒使用的機器卡着啞和鏽。

“我跟着你，會過得比誰都好。我很幸福真的。”他終于将自己的恐慌放出：“哥，是不是我吃的多了？還是不聽話？那我以後吃少一點，再聽話一點好不好？”

“我做的哪裡不好，你和我說，我都改，求你了，能不能，别不要我……”宋棄的聲音到最後輕的要命，隻剩下自卑到極點的懇求。

林聞淮眨了眨眼，喉嚨澀得發不出聲，他想和他說不是的，他不需要改什麼，他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小孩。

但喉嚨剛冒出個“不”字他就猛地咳起來，像是要把今天明天，五髒六腑的份全咳出來。

宋棄瞬間就慌了，想幫他順氣，喂他喝蜂蜜水。

林聞淮好不容易緩過來，想對他擺擺手，示意沒事，嘴裡的鐵鏽味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湧。

血将他們身上的衣服打濕，宋棄怎麼捂都捂不住，他想幫他哥擦身上的血，卻怎麼擦都擦不幹淨。

“哥！”

宋棄被吓壞了，林聞淮想把他抱進懷裡安慰都做不到，他緊握住手機慌亂間打了秦妄的電話。

電話的那頭傳來男聲：“徐懷？這麼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宋棄像拽住了救命稻草：“求你，救救我哥！求你救救他！”

“宋棄？發生什麼事慢慢說，不要着急，我很快到。”

-

醫院人來人往。

宋棄面無表情的站在搶救室門口，他不關心眼前和他長得基本一樣的男人是誰，也沒有思考能力為什麼他什麼都沒有說，這個男人就能準确無誤的在十分鐘内到達他們家。

他隻知道，他哥現在在搶救室裡生死不明。

一向失真的機械聲突然又出現在耳邊，與以往不同，緩慢間斷變成了急促的響聲快速朝他逼近。

由遠到近，逐漸清晰。

他聽見了怪物附在耳畔的低語。

都怪你。

都怪你。

為什麼要活着。

為什麼要存在。

宋棄舔了舔蒼白的唇瓣，在扭曲怪誕的尖叫中執着的看着燈牌上的三個字。

秦妄不太會和小朋友相處，更不會和剛剛經曆過大事渾身上下都是血，卻還冷靜地站在搶救室門口的宋棄相處。

搶救室的門開了，一群醫生護士推着挂着呼吸機的林聞淮往外走。

宋棄一把沖上去握住他的手。

林聞淮動了動嘴唇，聲音從呼吸機的面罩裡傳來，明明滅滅，幾乎不可聞。

但宋棄還是聽清了。

“别怕。”

腦海裡的混沌瞬間歸為平靜。

護士将宋棄拉開：“家屬在哪，今晚病人需要在ICU觀察，沒什麼事明早就能轉進普通病房。這邊需要溝通一下病情。”

“我是病人的朋友，他的家屬都不在了。”秦妄上前對護士開口：“他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護士看了周圍一圈，将眼神落回眼前的人：“那你跟我過來一下。”

秦妄走前看了一眼還在原地保持一動不動的宋棄，對趕來的秘書示意，便離開了。

沈明收到秦妄的指令，推了推眼鏡，蹲下來看着眼前和他老闆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孩，調查宋文，徐懷還有面前的宋棄的負責人是他。他自始至終對他們都了如指掌。

“少爺，要回去先換身衣服嗎？”沈明看着面前的小孩沒有反應，便又開了口：“先回去收拾吧，明天就可以在普通病房見到徐先生了。現在這樣，他會擔心。家裡和幼兒園那邊都需要你幫他處理。”

宋棄眨了眨眼，視線終于從林聞淮離開的方向調轉到沈明身上，沈明對他露出一個笑。

宋棄的語氣沒有波瀾，隻是靜靜地提問：“嗯。哥需要我，你明天會帶我來找他，對吧。”

沈明被那雙平靜得像一灘黑色死水的眼睛盯得有些發毛，但他還是認真地回應他：“會的。”

“那我們走吧。”宋棄沒有多說，轉頭就走。

他站在門外沒什麼用，比起做一個沒用的廢物，他現在更需要去幫他哥處理其他的事情。

他還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