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棄洗完澡,将白天弄髒的校服洗淨挂上窗台。
林聞淮一出浴室就看到窗台上的校服着迎風往下滴答滴水。
他邊擦頭發邊往在客廳練字的宋棄方向走:“歲安,怎麼先把衣服洗了?”
“哦,我今天不小心把衣服蹭髒了一塊,就自己洗了。”宋棄鎮定地練字,好似随意的回答着。
“下次我洗就好了,不要自己上窗台。”林聞淮下意識回答,手上放浴巾的動作一頓——好像,沒有‘下次’了。
他将浴巾搭在椅子上,靠近宋棄看他今天練的字。
這段時間,宋棄認識的字越來越多,寫的也是越來越好了。
字裡行間隐約已經有自己的風格了,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會寫出的字。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小孩的頭發,猶豫着開口:“歲安,我今天早上去赴約了。”
“嗯,我知道。”宋棄習慣性地轉頭埋進林聞淮懷裡:“怎麼了嗎?”
在等林聞淮開口的片刻裡,宋棄偷偷地嗅着林聞淮身上與他如出一轍的香氣,這種氣息讓他感到安心。
林聞淮咬了咬牙開口:“我去見你父親了。他說希望能帶你回家。”
懷裡的小孩瞬間變得有些僵硬。
刹那間,客廳裡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開了口,接下來的話便沒有那麼難說了。
“他,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他一開始不知道你的存在,最近才得知,便直接來找你了。”林聞淮不好将上一輩的恩怨直接擺在宋棄面前,便簡化地講述重點:“你父親和我承諾了,等接你回去,會給你最好的生活條件,和他能給到你的最多的關愛。家裡的人也都很期待你回家。”
宋棄還是沒有回應,林聞淮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宋棄一句話直接讓他啞然了。
“哥,你不要我了嗎?”宋棄的聲音冷靜到極點。
林聞淮看不見宋棄的臉,他想過宋棄可能會生氣或者好奇他的父親。
但還是沒想過他會什麼都不問,隻是平淡地抛出這個疑問。
一瞬間他像啞了的炮仗,眼睛和鼻腔裡隻剩下酸澀。
沒像以往的第一瞬間得到答案,宋棄安靜的起身走向房間将屬于他的枕頭搬出放到沙發上,又從衣櫃裡拿了一床薄被出來。
“歲安,我……”林聞淮拉住宋棄,被他打斷。
宋棄垂着眼,看不清神清,淡淡地開口:“哥,我困了,我可能會搶被子,你最近身體不好,還是早點回房間休息吧。”
他将林聞淮推進房間,将門帶上,随手把客廳的燈關了。
這是兩人在這個房子裡除了初見,第一次分開睡。
宋棄望着一片漆黑的客廳隻餘路燈的餘晖投射在窗角的一塊,像是又回到隻有他一人的那間房子。
忽然間,房間内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他抿了抿唇,當做沒聽見,往沙發躺下。
房間内的敲門聲斷斷續續地敲了一會,響聲愈發小心翼翼,直到外面徹底沒有動靜才終于停下。
直到房間内傳來關燈的輕響和蹑手蹑腳的上床聲,宋棄才翻身閉眼。
但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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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宋棄像沒事人一樣和林聞淮照常。
誰也沒有覺得他倆有什麼不對勁。
隻有林聞淮知道,宋棄在和他冷戰。
林聞淮不知道怎麼開口,宋棄在等他撤回決定。
兩人就這樣僵着好幾天,宋棄的話越來越少,白天總是躲着他,晚上也沒有回過房間睡覺。
隻是會在林聞淮半夜咳醒時起身倒一杯蜂蜜水放到他床頭。
林聞淮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時間不多了,身體越來越差,雖然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他必須得找機會和宋棄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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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冷戰的第四天,林聞淮将剛從浴室裡出來的宋棄逮住了。
這幾天白天上班忙,有些後事需要私下處理,晚上兩人除了吃飯,其他時間宋棄有意識避開着,林聞淮壓根找不到機會和宋棄談談。
但今天不一樣,今天他身體很好,沒有稍微忙一點就力不從心,除了工作還沒提辭呈,要做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大不了今晚不睡了,他也要在今天和宋棄講清楚。
“歲見,我沒有不要你的意思。”他将宋棄帶到沙發上坐下,他面對面拉住他的手認真和他解釋:“我隻是覺得,可能有父親的存在會對你來說好過一些。”
“至少,會比跟着我,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