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傳來微弱的靈力波動。
“咕噜”一聲,無相球從水裡鑽了出來,飛到姜洛玉面前蹭了蹭他的臉。
無相球的聲音依舊稚嫩,此時又多了些怯生生的感覺:“主人……”
姜洛玉撩了一把藥泉水:“把信拿出來。”
無相球:“主人你不能這麼一意孤行……”
姜洛玉捏住無相球,搓了兩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本命法寶?怎麼還想不聽我的話?”
無相球委屈得差點“哇”得一聲哭出來,哼哼唧唧從體内空間掏出一疊厚厚的信紙。
裡面是一封……很長很長的告别信。
姜洛玉知道自己快死了。
衆人預測的死期其實是他僞造的假象,實際上,還有兩個月,他這副身體就要油盡燈枯。
不過姜洛玉并不認為自己會像白卅一樣,連三魂七魄都被毒藥溶解。
預感對于修士來說是很奇妙的東西。
但死局何解?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隻有兩個結局,要麼真的人死如燈滅,要麼是……奇迹一般置死地而後生。
總歸逃不過一個死字,所以姜洛玉決定,把自己的死亡利益最大化。
他要用自己的死,送下界十八位神君重返仙界。
五年來沒什麼事做,他便把《太一萬法無相訣》從頭到尾啃了個透徹,更加堅定了在别人眼裡和瘋了沒什麼區别的計劃。
既然神君無法感應到神格,是因為被幕後之人切斷了聯系。那他就變成神格,助他們重新和神格建立聯系,再将神格奪回。
信封戳到了臉頰,飄來淡淡墨香,姜洛玉這才回過神來。
他不記得自己寫了幾年,隻記得昨天剛剛寫完。
兩年、三年?又或者是自從毒發那天算起的五年?
姜洛玉咳了咳,他連信中的内容也記不清,隻好打開信封從頭開始看起。
“見字如晤……”
無相球一哆嗦:“神君回來了!”
姜洛玉淡定地坐回浴桶,擡頭對染了渾身梅香的叢明雪露出個笑來。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叢明雪不動聲色地散去滿身梅香,褪下外衣進了藥泉:“散修盟盟主說議事先不急,他要和塵極好好叙叙舊。”
姜洛玉“哦”了一聲,心知肚明叢明雪剛才回去找姜景安了。
他的衰敗間接影響到了叢明雪,命格相連因果相纏的弊端得以顯現。
雖然這毒不會霸道地自己轉移叢明雪身上,卻能讓他多了幾分感同身受。
随着死期将近,叢明雪受到的影響也越來越大——比如同樣記性變差。
泡了一下午,靈力淤塞的經脈被叢明雪盡數通開,姜洛玉暈着腦袋被人抱着回了浮空殿。
等到叢明雪找借口再次離開,确認殿内無人,僅僅是殿外藏了幾個靈君,姜洛玉果斷屏蔽外界,又把無相球揪了出來。
姜洛玉:“交代你的事都記住了嗎?”
無相球:“記、記住了。”
姜洛玉:“複述一遍,我忘了。”
無相球:“……”
“等主人計劃成功後,把信交給神君和大家,讓他們安心等主人回來。”
“主人……你真的能回來嗎?嗚嗚嗚你是不是在騙我……”
姜洛玉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自信道:“我命不該絕。”
無相球:“……”
姜洛玉:“再拿紙筆出來。”
無相球委委屈屈地掏出紙筆:“主人你又要寫什麼?”
姜洛玉:“遺願清單,儀式感不能少。”
無相球:“……?”
它趴在姜洛玉的肩頭,看着他在上面寫寫畫畫,時不時刷新一下岌岌可危的底線。
木馬、蠟燭、雙……?雙什麼?是它想的那個嗎?
無相球抖着聲線:“主人你……”
還有這些文字最上面畫着的野蔥……不會是神君吧?
姜洛玉長歎一聲:“阿雪什麼都好,就是太規矩了。這幾年顧及我的身體都是點到即止……”
“而且我有預感,之後大概很長一段時間我們見不了面。”
俗話說飽暖思□□,他演傻子演了五年,也憋了差不多五年。
眼看着就要死了,不放縱一把說不過去。
無相球:“……”
它的眼睛。
算了,主人開心就好。
叢明雪回來時,看見了趴在姜洛玉懷裡的黑色大貓。
他抱走大貓,揉了揉姜洛玉的腿:“怎麼又動用靈力了?”
姜洛玉:“你不在有點睡不着,叫無相出來玩兒會。”
滿地亂跑的無相球:“……”
姜洛玉眼睛亮晶晶的,一把扯住叢明雪的衣袖,聲音低低的:“師尊……”
“我們今天玩點不一樣的。”
兩個月,六十天。
遺願清單上除了不可言說的願望,姜洛玉還寫了不少别的。
什麼陪林朝盈撸靈獸、陪姜景安下棋、陪姜林廷他們上課、叫迦南月來三清秘境聚餐……
零零碎碎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寫了十幾張紙才意猶未盡。
其實六十天完成不了那麼多東西,不過就算把三清秘境的時間流速變慢,消耗的還是他的壽命,故而如今内外時間是同步的。
這些天不僅要抽空完成清單,還要在凝星幾人的眼皮子底下用上一半兒時間壓制滅心毒的毒性。
姜洛玉坐在浮空殿外的花樹下算了算,今天是倒數第七天,除卻不可言說已經完成,還剩下兩張紙的内容。
腿上的話本被風吹得“嘩啦”翻了好幾頁,露出上面精緻的配圖出來。
姜洛玉翻回自己正在看的那一頁,喃喃道:“再等幾天……”
他還不想死這麼早。
“玉玉,快看!”
林朝盈抱着剛出生不久的狐狸幼崽遞給了姜洛玉,幼崽的九條尾巴來回甩着,活像隻小狗。
“這是靈獸蛋裡孵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