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安遞給姜洛玉一條手帕,也被淚光模糊了雙眼:“老幺,歡迎回家。”
看見遺書後醞釀了三百年的沖動,在看見幺子歸家時消失得一幹二淨。
姜洛玉接過手帕,看向和三百年前比起來成熟不少的姜景安:“謝謝……”
迦南月摸了摸姜洛玉的頭,恍惚間看見了姜國那個一見到她就會露出笑臉的孩子,聲音同樣哽咽:“傻孩子,謝什麼謝,你下次别這麼冒險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娘我……”姜洛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想說的太多了。想問這些年大家過得怎麼樣,想問幕後之人有沒有再對他們動手……最後千言萬語隻彙聚成了一句對衆人的承諾:“我下次不會這麼做了。”
真要做的話,起碼得保證不會像這次這樣出現這麼大的纰漏。
“就算是真要冒險,也得知會我們一聲。”姜林廷心中五味雜陳,面上硬邦邦道,“英雄主義不可取。”
姜林飛抱劍上前,拍了拍姜洛玉的肩膀:“大哥說的沒錯,有什麼問題大家一起解決。”
姜林琬背着長刀揉了揉姜洛玉的腦袋:“若是真解決不了,還能一同面對。”
“主人主人!”無相球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鑽了出來,連帶着玄衣劍一起撲向姜洛玉。
神界雛形:“……?”
它居然不是唯一的狗!
“砰”得一聲,無相球被無形的屏障彈飛出去,鑲嵌在牆上好不凄慘。
無相球:“嘤……”
玄衣劍:“……?”
它暫時還是不過去的為妙。
姜洛玉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下淡定走過去,把無相球摳出來溫柔的擦了擦灰,對着丹田黑着臉罵道:“别逼我當着大家夥的面抽你。”
神界雛形瞬間裝死,不再阻攔無相球和玄衣劍。
姜洛玉:“等下沒人我再好好收拾你。”
離晝微笑着打破沉寂:“境主,舟車勞頓,您先去歇息吧。”
說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姜洛玉的丹田。
和三百年前比起來,離晝整個人清減不少。
姜洛玉剛想點頭,隻聽紅楹立馬跟着道:“對,境主你看你衣服都皺了,沐浴後快去歇着吧。”
“正好我這幾百年做出來不少好東西,境主您快去試試。”那伽眨着眼睛,順手塞給姜洛玉個精巧的金镯,“東西都在裡面了,還有說明書。”
垢姬逗弄着趴在肩膀上的小蜘蛛,對着姜洛玉露出個柔柔的笑來:“我等盼了境主三百多年,如今境主回來便好,其他的不必多思。”
姜洛玉戴上金镯,又任由無相球落在自己肩上,玄衣劍縮成巴掌大小挂在腰間,視線掃過其餘的衆人。
何在夕、凝星還有阿木托都不在,最關鍵的是……叢明雪也不在。
想起之前在靈植園偶遇的男人,問道:“星姨他們還有阿雪呢?”
“到底出了什麼事?不然你們為何一直讓我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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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漸西,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天際,昏暗的密室燃起了一盞巴掌大的油燈。
燈光如豆幽藍詭谲,在密不透風的空間裡卻不住地搖曳。燈油味道刺鼻,似乎是由某種動物的油脂煉制而成。
一隻慘白毫無血色的手摸上了油燈的燈把,挪動間底座和桌面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
燈光照亮了一張同樣慘白的臉。
男人俊美的五官蓋不住面容的割裂,左眼漆黑,右眼翠綠,就連頭發也是半黑半白。
“嘩啦——”
伴随着男人不怎麼輕柔的動作,唯一的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宣紙驟然坍塌,如同雪崩般滑落在幾乎沒有落腳之處的地面。
地面堆疊着的依舊是宣紙,上面的字迹或蒼勁有力、或瘋癫狂草。
男人愣了幾秒,蹲下身撿起了離自己最近的紙張。
“十月二十四。殺千刀的白卅,當初就應該鞭屍,還真讓他咒到了。最近腦子越來越不好使,滅心毒幹脆改名叫阿爾茨海默症算了,日記不能停。”
男人随手扔掉,又撿了一張。
“四月初三。今早又吐血了,好在我反應及時咽了回去,不過……似乎發現我半夜睡不着不隻是因為滅心毒。沒關系,反正他現在腦子也不好使。我朝他撒個嬌就能混過去了。”
油燈的光源下,黑色的部分逐漸占據了男人右半部分的身體,他再度扔下手裡的東西,五官扭曲在了一起。
“哐當”一聲,油燈砸在了空地上,火苗卷起地上厚厚的紙張,密室裡燃起了幽藍色的大火。火焰隻燒了那些紙,對男人的存在不管不顧。
碎裂的、燃燒的紙張旋轉飛舞。
上面的文字也随着火光消散,一點一點……灰燼落在了男人眼裡,刹那間濃黑将男人染了個透徹。
就在男人揮手打算滅火時,桌面僅剩的幾張完好的紙張飛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