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新鮮。”藍安甯接道。
衆人湊到一塊,實際上也不拘玩兒什麼,隻盡興就好,有人牽頭,其餘者便助,隻管過程高興就好。
沈月蘭令人去尋了竹筒竹簽,還有筆硯來,不多時就分發到每個人的手裡。
人人手執一筆,席上便安靜下來。
蘇蓉捏着筆,苦思冥想,想着寫些什麼有趣又不落俗套。
她身邊唐雙亦是,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湊到蘇蓉身邊悄聲說:“我還是頭一次在酒席上寫書,像是上學堂。”
蘇蓉也縮着脖子小聲說:“别寫書啊,寫些好玩兒的。”
“我的意思是書寫東西。”
“哦哦!”
另一邊傳來笑聲,蘇蓉轉頭看向杜景洺,看見杜景洺憋着聲音,笑的肩膀直顫。
蘇蓉撇撇嘴,湊去看她的簽:“你想好了?”
“沒有。”
蘇蓉說:“那你還笑。”
杜景洺習慣性反諷:“笑你堂堂大家閨秀,居然連着都要問。”說完才覺蘇蓉或許會生氣,猛斂了笑容,試探地看過來。
蘇蓉卻朝她做了個鬼臉。
數年的隔閡便在此刻瞬間消融,杜景洺珉着嘴想忍住笑,根本忍不住,笑意從眼裡冒出來。
蘇蓉見此,扯着面皮表情更誇張。
杜景洺珉着嘴笑的更扭曲。
“你已經寫好了?”唐雙問。
蘇蓉與杜景洺齊齊看過去,看見唐雙在同蘇卿說話。
蘇卿點頭,将竹簽遞出去。
唐雙雙手接過來,蘇蓉與杜景洺都伸頭去看,唐雙便往二人這邊靠近了些,将竹簽放在蘇蓉的面前,三人均可看見。
“舞一曲。”蘇蓉一字一頓的念出來。
“這個有趣,這個我喜歡。”她贊道。
杜景洺道:“你會跳舞,自然喜歡。”
蘇蓉翹着鼻子:“就是就是,我還跳的比你好。”
見二人又要鬧起來,唐雙拿回竹簽,還給蘇卿,擡筆就在自己的簽字上寫:“歌一曲。”
蘇蓉杜景洺紛紛皺眉,異口同聲:“一樣就不好了嘛。”
話音未落,兩人像是受到某種侮辱,又不約而同地扭着身子離對方遠一點。
唐雙捂着嘴笑看兩人。
“實在不知寫些什麼。”她已寫完了,有些難為情。
杜景洺擺擺手:“無事無事,還有背面。”
蘇蓉:“對對對,還有背面。”還貼心的給她的簽吹幹,翻了個面放到她面前。
“啊……”唐雙無奈,盯着簽子發愁。
蘇卿抿了一口酒,放下酒盅,在竹篾上胡亂寫了三個字。
她就坐在三人不遠處,但自持身份,與十來歲的黃毛丫頭說不到一塊去,便獨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酒聽她們說話消磨時間。
在鬧哄哄的後宅婦孺之間,她愈發覺得自己飄逸出塵,與衆不同,眉宇間不自覺挂上了傲氣。
約莫半刻鐘,一席人陸陸續續得寫好了,傳遞交由沈月蘭手中。
鼓槌等物也早就預備好,沈月蘭執槌背過身去:“準備好了沒有。”
她身旁的張子雲捧着裝滿竹簽的竹筒:“快些吧,這有什麼準備不準備的。”
沈月蘭笑罵一聲,有節奏地敲響鼓面。
竹筒到了手中就如燙手的山芋,握着的人着急忙慌地傳給下一人,鼓聲捉摸不定,忽快忽慢,衆人以為要停下,聲音卻急促起來,心境越焦急不耐時,鼓聲驟然停住。
往竹筒那邊一看,卻是杜景河拿在了手裡。
一圈的人紛紛催促:“快選一支!”
杜景河自其中随意抽出一支,拿在手裡,他的神情古怪起來。
“是什麼?”
“快念出來聽聽。”
蘇蓉還有坐在遠處的田家姑娘,田玉芙等人紛紛催道。
杜景洺同她哥相鄰而坐,直接将簽子抽過來,蘇蓉也湊過去看,就見上面寫着。
“君最畏之物,”翻面看另一邊寫着“以此物作詩一首。”
蘇蓉将上面的句子讀出來。
唐夫人笑道:“景河年少将軍,想來沒有畏懼之物罷?”
“倒還真有一件。”張子雲搖頭,笑得意味深長。
“什麼?”
衆人好奇,杜景河一張刀疤黑臉,老持穩重,幾乎不怎麼笑,不由好奇一位鐵骨男兒畏懼之物。想來是吃了敗仗,或是生死大事一類。
一桌人都看向他。
杜景河腰闆挺直,坐如古鐘,兩手置于膝蓋上,雙拳緊握,一張小麥色的臉憋的發紅。
可惜臉黑了些,并看不出來,隻坐的近些的親妹妹,杜景河看見他耳廓紅了。
杜景洺捂着帕子笑得肩膀直顫:“我三哥哥最畏懼物,無甚特殊,是牆洞裡的耗子。”
北方的老鼠,手掌心大都沒有,生着黑豆子般的眼睛,一身黑棕色的皮毛。
席間先是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老鼠,接着哈哈大笑,尤其是他的親娘笑的最大聲,指着他說:“從小怕到大,前兒個還被吓的蹦到桌上了。”
席上充滿了快活的氣息,談笑間提起,原來是杜景河小時候睡覺被老鼠咬了一口,生了好大一場病,險些丢了性命,從此對小小的老鼠從此有着非比尋常的敬畏之心。
杜景河饒是一張麥色的黑臉,也抵不過當衆老底兒被掀個幹淨,臉又黑又紅,舉杯起身說:“景河是個粗人,不會作詩,自罰三杯。”
說罷,不等衆人為難,趕緊給自己灌了三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