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陽春三月,但深山仍舊透着寒氣,尤其是昨夜剛下了雨,亂石與松針帶着潮濕的水汽的色彩變得更加深沉,蒼翠幽深的山間騰起一片白茫茫的霧氣,環繞在山腰山頭。
剛蘇醒的春山就如美人猶抱琵琶半遮面,美的朦胧。
周向燭衣着輕薄,裹在一床棉被上坐着,青石後面,如一枚張開柔軟舌唇的牡蛎。
她不知等了多久,被子被山間潮濕的露水浸染變得沉重,裸露在外面的腳踝凍的發紅,她終于聽見石頭那邊傳來沈穆庭的聲音。
她忽覺得格外冷,不禁瑟瑟發抖。
周向燭已将沈穆庭的聲音牢牢記在心裡。
市井傳言中的太子儒雅随和,上次所見卻是完全相反。
上一秒還把她抱在懷裡,癫狂的啃噬她的肩膀,下一秒就把她掀翻在地上,提起褲子蔑視她,高高在上的點評:“雛兒就是這點不好,不動情趣。”
“雲起,你說帶我來此處尋春,這春在何處?”
周向燭聽見沈穆庭的聲音時忽覺得冷,自骨子裡透出來的森冷,讓她控制不住的發抖。
自上次‘夢裡香’一别,周向燭再沒見到沈穆庭,周向燭知道這次機會千載難逢。
為了叫家裡那些人高看自己,周向燭一掐大腿,從山後露出半個身子。
“太子殿下……”
“太子,我就是你的春色啊。”
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是那麼的理所應當。
隻是在太子摁着她時,周向燭忽而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個替她擦膏藥的溫和男子。
心中忽而針紮的一般痛。
她睜眼看見的是蒼翠的天地間,沈穆庭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忽近忽遠。
那個一别再也沒見的溫柔男子卻不知是否還有機會相見。
山間的風是那樣冷,身下的褥子被潮濕的寒氣浸透,她身上的衣物輕薄猶如無物,人就像刍狗般被摁在身下。
周向燭睜大着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溢出,忽看見沈穆庭的臉。
周向燭神色一轉,學那藝妓教她的,仰起脆弱的脖子,似喜似悲地拖長尾調發出一陣哼叫聲。
這顫巍巍的聲音忽被他卡住咽喉。
這并不是床笫間的玩鬧,沈穆庭掐得很用力。
周向燭的舌頭被擠壓出來,眼珠暴起,指甲因恐慌掐進沈穆庭的肉裡。
沈穆庭始終闆着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一點情緒,他騎着周向燭就像在騎頭牲畜,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在她瀕死的掙紮中嘗到歡愉。
薄情的嘴角往上揚。
沈穆庭穿好衣物,低頭看着趴在地上嗆咳的美人。
“本宮是不是見過你?”
他纡尊降貴地蹲下身子,捏起周向燭的下巴。
周向燭兔子般溫順,含羞帶怯般偷偷拿眼睛快速掃了太子一眼。
“小女周向燭。”
“想起來了,周忠的侄女。”
周向燭一喜,擡頭去看他。
對上一雙黑洞般的瞳孔,仿佛能把世間萬物都吸進去。
心中剛升起的一點希望猝然被澆滅。
沈穆庭起身走了。
周向燭抱着自己胳膊,聽他的腳步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許久,她才放下已經僵硬在臉上的讨好笑容,挎着呆滞的臉怔怔看着料峭山崖。
好一會兒,石壁那邊傳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鐘易川站在另一邊,遞過來一包衣物。
聽見石頭另一邊的聲音,似要離開。
周向燭忽然從後面跑出來拉住他的手。
喉嚨火辣辣的疼,周向燭壓抑着泣不成聲的語調,顫抖着聲音:“太子會娶我嗎?”
鐘易川抽回手:“你可以祈禱自己運氣足夠好。”
“那你呢?”這句話難以啟齒,周向燭咬咬牙還是問出口“你還會娶我嗎?”
鐘易川沒有說話。
周向燭心底生出一股期翼,如救命稻草般看着他。
鐘易川轉過身子,起先是不動聲色,直視她的眼睛:“我最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微偏着頭,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眼底卻是黑沉沉的波濤在翻滾,斂目再擡眼,将周向燭從頭至腳掃了一遍。
他明明沒有脅迫的動作,周向燭卻一下子回到那個被他掐着手腕的小巷,駭人的殺意從他身上溢出來。
周向燭驟然清醒,從自悲自憐的情緒中走出來,往後踉跄一步。
“我很奇怪,人為什麼那樣多變?”鐘易川皺着眉毛,嘴邊卻在笑,眼裡冰涼升騰着無處發洩的惱怒,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
一頭長的美麗,讓人忘記恐怖的惡鬼。
他擡步走來,周向燭往後退。
“我翻看了很多書,所謂正經不正經的東西我都看了,可我還是搞不懂……”
周向燭的腳跟踢到石壁,她退無可退,整個人靠在石頭上,鐘易川跻身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