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揉揉泛酸的眼。
同一夜的更早些的時間,蘇卿坐馬車轉轎子再轉步行,終于是到了寝宮。
此時天已經快黑了。
“殿下,可要傳膳?”
蘇卿點頭,又問:“皇上吃了沒?”
“這……”她跟蘇卿一塊兒回來的。
蘇卿:“去問問,順便看看人送進去後怎麼樣了。”
重點是周向燭送進去後沈穆庭會怎麼處理。
還是那個位置,歪歪斜斜的坐在椅上,宮婢與内侍分站在兩邊。
守門的内侍進門通傳,跪在地上說話:“陛下,皇後娘娘送了個人來。”
“人?”他提筆,看着手裡的折子“什麼人?”
“一個女子。”
沈穆庭陰沉着臉,他隻聽得皇帝的聲音帶笑:“哦?帶進來。”
周向燭正站在門口與春香小聲說話:“日後必定報答皇後娘娘。”
面前的女子雖說不是多美,卻是個水靈靈的大姑娘,春香腦海裡将各種猜測輪番想了個遍,心中不樂意,臉上還是笑着:“姑娘客氣了。”
正說着,通傳的内侍出來了。
“周姑娘請進吧。”他擦擦額頭上的汗。
新上位的這個主着實不好伺候,才上來沒幾天,已打死五六個身邊伺候的,就是前朝的大臣也被發派了不少。
若不是太後攔着,怕是更多。
小内侍擦了把頭上的汗,撩起簾子帶周向燭進去。
皇宮大内,無處不是高牆,無處不是高台,走在其中就有被裹挾之感,進入大殿裡面,更是莊嚴肅穆的威嚴,偷偷掃一眼,看見高大粗壯的蟠龍柱下站立着的人渺小如同蝼蟻。
周向燭心中愈發忐忑。
又是一道門簾,進入此處便覺亮如白晝。
“參見皇上。”
父母去的早,明面上周向燭與其他姐妹一樣的教養,但府中人脈世面總少見了許多,以至于不知該如何給皇帝行禮,念了一聲直接跪地磕頭。
這聲音有些耳熟,沈穆庭看着折子上的内容,将上面的東西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動手親批,沒注意地上跪着的人。
待将手邊剩下的五六封折子看完,周向燭在地上已跪了一盞茶的功夫。
将最後一本丢到一邊,沈穆庭靠着椅背看過去:“擡起頭來。”
周向燭看過來。
沈穆庭眉毛一皺,不滿意:“誰帶你進來的?”
“皇後殿下。”
坐上的是皇帝,但于周向燭而言,這人是前些日子才肌膚相親過凡夫俗子,見了人,心中的忐忑不安反而平和一些,近日所遭的委屈一股腦的湧上來,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往前傾:“陛下……”
沈穆庭冷着臉打斷她:“她讓你來幹什麼。”
聲音冷如寒冰,周向燭渾身一顫,老實跪回去:“未曾見到皇後真容。”
他支着腦袋,倚在寬大的椅子上:“夏朝恩,去給皇後喊來。”
夏朝恩領命出去。
“你是怎麼找上皇後的?”沈穆庭隻當逗鳥打發打發時間。
地上又硬又冷,周向燭的膝蓋早開始疼了,但不敢亂動:“是蘇三姑娘引薦我見的皇後娘娘。”
“你自稱什麼?”沈穆庭卻這麼問過來。
周向燭當即将方才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邊,一時疏忽,用錯了自稱,忙扣頭求饒:“皇上恕罪。”
他涼聲說:“你既然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不如去掖庭宮,隻當奴才,隻用‘奴’,就不會分不清了。”
他的話說的輕飄飄的,自始至終都帶着些玩笑話般的意味,周向燭卻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缺血而昏昏沉沉的腦子驟然驚醒。她頭頂上的是皇帝,生殺予奪隻是他一句話的事。
“是小女嘴笨,長不見聖上天顔,小女日思夜想,隻當還是在夢裡,求皇上恕罪。”
額頭抵着冰涼的地闆,說出的話吐在地闆上,面上就飄起一層霧氣,片刻又被滿屋子的涼氣帶走。
“日思夜想?有多想?是想朕的天顔,還是想朕的*****。”
最後幾個詞說的太過露骨,周向燭閉了閉眼睛,帶着鼻音說:“聖上威武,小女處處都不能忘。”
沈穆庭注意到她的耳朵尖發紅,撐着下巴的手便感覺有些癢癢的,他用指尖輕輕刮着自己的臉。:“過來。”
周向燭預料到什麼。
她低着頭走到桌前。
“到朕身邊來。”
周向燭的手交疊着垂在小腹前,兩隻手緊緊捏着:“陛下……”
“無趣,”等人走近了,沈穆庭又覺乏味可陳,甩手說“拖下去殺了吧。”
周向燭渾身一涼,渾身的血液都凝固。
内侍上來架住她的胳膊,人一下子清醒過來:“我懷孕了!”
殿内殿外驟然寂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