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易川的注視下藍安甯抖得更厲害,緊咬着被子打擺子。
看他這樣,鐘易川心底忽然冒出一陣詭異的甯靜,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他又在洶湧的海浪裡尋得一塊浮木,得到人生的掌控感。
他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快要吓暈過去的藍安甯。
他現在瘦的可憐,兩腮凹了下去,本就大的眼睛顯得更大,此時正往外洶湧着眼淚。
在黑暗裡拿捏着别人的性命,鐘易川再次體會到某種難以言說的快感。
這這一瞬間,他拿捏着别人的性命,似乎自己得一切都有所把握,壓抑的情緒也找到了合适的出口。
他舉起劍,劍身上映出藍安甯驚恐的神情。
鐘易川的動作是緩慢的,他猶如饑餓的人享受美食,口渴的人飲入甘泉,他沒意識到自己張開了嘴,突出來的眼球滿是瘋狂,染上血的嘴唇如同饑渴的犯人,等待一場血的酣淋。
他在享受這一刻。
在死亡來臨的前一刻,病卧在床的藍安甯迸發出強大的求生意志,他突然伸手推了鐘易川一下,細弱的手杆抓住他的衣襟。
接着就滾下了床。
他還沒力氣站起來,匍匐在地上往前爬。
這除了刺激鐘易川殺心更盛之外沒有什麼用處。
他踢麻袋一樣将藍安甯踢的翻了個面。
雞崽子一樣的藍安甯徒勞的舉着手,擋着自己的臉。
鐘易川已經看中了他的胳膊,一劍揮下去。
又生生停住了。
藍安甯手裡捏着一封信。
為了小少爺起夜方便,藍安甯的床榻前燃這幾盞燈,跳躍的燈影下,可見那信封上寫着:
雲起親啟。
刀鋒停在信上,帶了一股罡風将藍安甯與鐘易川的發絲吹的飄起。
兩人都凝滞在原地。
好一會兒,藍安甯動了一下胳膊,露出下面的一雙眼睛,注視着鐘易川。
鐘易川察覺到他的視線,從失神中醒過來,一把奪了他手裡的信。
驚懼中藍安甯将團紙捏得很緊,指甲掐着信封。
鐘易川輕輕一拽沒有扯來。
他忽擡頭看向在地上的藍安甯。
剛才藍安甯覺得自己死定了,但他突然收了手,鐘易川的變化無常讓他沒來得及掩飾住自己眼裡的真是情緒。
那種錯愕與審視是成年人才會有的情緒。
兩人眼神相對的一瞬,藍安甯就知道自己露餡了,下一刻,鐘易川的劍正中他的心髒。
這把劍保養得當,劍刺破胸腔就像戳穿豆腐,抽出來後血在劍身上凝成珠子,滑落的幹幹淨淨。
收劍入鞘,發出一聲嗡鳴。
沒多看地上一眼。
鐘易川頭也不回的離開此處,轉眼消失在黑夜中。
地上的藍安甯捂着胸口,血如泉水從指縫裡溢出,瞬間浸染透了衣襟,滲入他身下的毛毯裡。
蘇蓉睡不着,她趴在窗戶上看向院牆。
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月光将一切都照的閃閃發亮,如同披着一層朦胧夢幻的水晶薄紗。
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但鐘易川還沒來。
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快睡着時,牆頭上忽然出現一個身影。
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再定睛一看。
蘇蓉一下子從凳子上竄起來,如同一顆樹苗拔地而起。
鐘易川像精靈般出現在窗棂的畫框裡,緊接着從畫框裡跳出,踩着窗棂跳到她身邊。
等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忽然就觸手可及。
在蘇蓉驚喜雀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