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遠處雞鳴聲響起。
蘇蓉翻了個身,眼睛睜開條縫,朦胧中似乎看見個人。
又是一聲雞鳴,她驟然醒過來,睜眼瞪上床邊的一張大臉,她被水燙了般從床上跳起來。
整個人都要扒在牆面上,定睛看了好一會兒:“雲雲雲起?”
“醒了?”鐘易川含笑看她,額上凝結的血珠成了黑褐,随着笑掉落下來。
蘇蓉才想起昨夜種種。
再看鐘易川坐在腳踏上,方才似乎是趴在自己的床沿:“你……”
她有些難以啟齒,指着床鋪,又指他:“你不是……怎麼我睡在這兒了。”
“你睡着了,我抱你上去的。”
鐘易川輕笑一聲,欣賞着蘇蓉窘迫的神情,枕着自己的胳膊趴在床沿,長胳膊就這麼自然的伸長了挨上蘇蓉的膝蓋。
“今兒可是春闱的大日子,可不能遲了。”蘇蓉将他要挨上的手推開,清風似的力氣,與摸差不多。
鐘易川身形如竹,勁挺修長,手亦是如此,用力時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
有時候這雙手比他的人還要吸睛。
盯着看久了,蘇蓉的臉微微發紅,将眼睛挪開,又正好對上他那雙亮亮的眼睛。
被水浸潤了一晚般,鐘易川雙目清明許多,紅血絲都退了下去,如水般柔情。
蘇蓉看得心神一蕩,
再看他恬靜的側顔,微微淩亂的發絲,随着動作而松散的衣襟,從上往下看能看見被擠壓着的肌肉……
羞紅從脖子迅速爬上脖子根,忙将眼睛挪開,專心緻志的看着鐘易川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像會說話,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昨夜枕了你的枕頭,”鐘易川輕聲說“這算不算同床共枕?”
蘇蓉的頭頂要冒青煙了,亂糟糟的毛炸起來,偏生他的手指還若有似無的撓着自己的膝蓋。
她一片慌亂中抓住鐘易川的手:“不許胡說。”
正中鐘易川下懷。
他擡起頭看過來,純淨的眼裡流露出一絲笑,反手握住蘇蓉的手。
他的手好大,不似娘親的手那樣輕柔,是厚實又安心的包裹感。
“在想什麼?”他聲音裡也滿是笑,盈盈看來簡直要把她的魂勾走。
蘇蓉算是知道書生為何總被狐狸勾了。
從兩人交握的手,看見他的衣服送散下來,衣領歪斜着露出脖子與肩膀間一小塊肌膚,那裡因常年不見光,更加雪白。
蘇蓉的眼睛簡直無處安放,垂着眼睛指着他的衣服:“你、你把衣服穿好。”
這原是沒什麼,蘇蓉這般說,他便猜到什麼。
探身往前,送上自己的衣襟:“我胳膊壓麻了,你來幫我。”
他自下而上,水波般引頸送上,蘇蓉一隻手被他捉住,另一直左手不大靈便,伸出去還沒挨上又縮回來:“不、不成體統。”
她紅着臉小聲辯駁,手又不甘心的停在他脖子前面。
鐘易川握住她蠢蠢欲動的手,摁在胸膛上,胸膛下心髒強有力的跳動震顫的半條胳膊都在發麻。
蘇蓉驚慌失措地抽回手,又不敢相信地瞪着他的胸膛。
他的心何以跳得這麼賣力。
“你……”蘇蓉方要是說話。
“誰在裡面?”外面傳來聲音。
她大驚失色,從床上跳下來,兩手扶着鐘易川往窗邊讓:“你快回去。”
外面的人剛踏進門檻,裡裡屋還有一扇門一座屏風隔着。鐘易川握住她的手,在送上門來的蘇蓉臉上啄了一口。
“今日便是春闱,待我高中,定來娶你。”
蘇蓉驚得捂住臉,聞言又看向他。
見他春風得意般占了上風,也不管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踮起腳在他臉上咬了一口:“誰非要你高中,中不了,本姑娘來娶你。”
好比萬千星河落入眼中,鐘易川的心鼓漲得又滿又澀。
卻是已經來不及多說。
身後一聲響動,蘇蓉回頭往紗幔外面看去,門已經被人推開。
在來人擡眼看來之前,受底便是一空,一陣風吹來,方才還站着人的地方空空如也,恍若黃粱一夢。
“姑娘方才在與誰說話呢?”進來的是沈月蘭的貼身婢女,名叫靜好的,也是五十有餘的老媽媽。
算得上是蘇蓉的半個娘,蘇蓉的臉還紅着,為防她看出來,扭身指了個方向:“那兒方才有隻好大的野貓!”
靜好狐疑,伸頭看出去:“哪兒有?”
找不到又将窗戶關上,将房内四處看 一圈。
蘇蓉提心吊膽地看着她。
好在她沒看見什麼,将窗戶關了,依舊慈眉善目,過來扶起蘇蓉:“二少爺馬上就要去禮部了,三姑娘也出來送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