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你把話帶去地府嗎?”蘇蓉的身子微微發顫,低聲呵斥“帶我進去!”
皇帝的意思是隐瞞長公主的死訊,這内侍哪知道蘇蓉知曉了長公主的死訊。
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身後的跟着的小内侍也跪在地上。
愈是接皇陵,蘇蓉的心愈發急躁。
一時想沈月蘭殺了皇帝,一時想沈月蘭隐忍數十年的仇恨,思緒如一團亂麻,理不清心還亂。
她從内侍的身側跨了過去,随手在最後一排裡揪起來一個頭埋進土裡的小内侍,提着人的衣領拖着往裡走。
“帶我去長公主生前住的屋子。”
拖掃帚似的将個半大小夥子扯得矮了一半,歪歪斜斜地跟在後面。
鐘易川上前握住她拿着碰着人的手,丢了個錢袋子過去,卻是望着地上那個老内侍說話:“這位是長公主府裡的三姑娘,思念亡母。”
威脅道:“老實辦事,今日之事不會走露半點風聲。”
地上的老太監聽他如此說,隻好連聲應是,那小内侍才敢帶兩人去。
七彎八繞地到了一聯排的矮房裡,内侍将她帶入了其中一間:“長公主殿下來的突然,正屋還沒收拾出來,就在此處落腳,沒想……”
蘇蓉看屋裡老舊殘破的桌椅,眼睛又開始發酸,強忍回去,聲音還有些發緊:“長公主遇害當晚,終究是什麼場景?”
内侍十四五歲的模樣,黃瘦細高,總拿斜眼偷偷瞧人。
聞言更是多看蘇蓉好幾眼,“這”“我”的說不出個連貫的話。
蘇蓉要厲聲質問。
一邊的鐘易川忽一腳将人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腿:“再亂看就挖了你的眼珠子。”又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擦着他臉邊擲在地上,濺氣的灰塵撲在他嘴上。
“說話。”
蘇蓉見他如此做派,心中有些不适,卻也不好多說。
又問一遍:“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内侍滿身土的從地上爬起來跪着,慌張說:“奴才不知道,奴才什麼也沒看見。”
蘇蓉心中想着要麼換個人來問,身旁鐘易川卻問:“當天聽見什麼古怪的動靜沒有?”
面前的門敞開着,裡面還有生活的痕迹。
趴在地上的人想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不消鐘易川,蘇蓉都看出了不對勁,等待他開口時,急切着要上前逼問。
鐘易川伸手擋在她面前,對小内侍溫聲道:“那動靜很大,你不說,我們就去問旁人,隻是這銀子你就不能拿了。”
地上砸出一個坑的銀錠子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揣入懷裡。
“聽、聽見了,但幹爹不許我們說。”
“什麼動靜?”蘇蓉急道。
小内侍又要擡頭看蘇蓉,卻見眼見男子的靴子動了一下,吓得老實說話:“砰的好大一聲,像是有什麼炸了。”
蘇蓉面露疑惑,還在想那是什麼聲音。
她沒聽過也沒見過火铳打響的動靜,鐘易川心中卻是如明鏡一般。
“是什麼時候響的?”
小内侍便不言語,他又擲了一錠銀子,他攏進懷裡才說:“是第一個來找長公主的人,他們當時在房裡,門還沒開,就聽見那聲音了。”
“到底是什麼聲音?”蘇蓉問鐘易川。
鐘易川也并不清楚她是否知道火铳的存在,況且有另一人在場,他隻拍拍蘇蓉的手:“回去與你說。”
第一個?蘇蓉立刻就想到夏朝恩,但又難以相信:“他長什麼樣?”
小内侍便搖頭:“他頭上蓋着兜帽,奴才沒瞧見。”
蘇蓉便換了個問法:“後面是不是有太後的人過來?”
“是。”
她追問:“然後呢?”
“然後……就人沒了。”
不管何時,被告知這個消息時她的心還是會緊縮一下。
鐘易川冷靜:“是太後的人動的手?”
“不…”這話豈是能随意說的,他緊張的要跪起來,想起鐘易川兇神惡煞的眼睛,又更跪趴進土裡“不不,那個人剛進去就退出來了,報長公主身亡。”
答案已經擺在面前。
鐘易川低眉看見蘇蓉仍滿臉不解,還在問:“第一個人進去你們就聽見一聲古怪的聲音,然後第二人進來時才報的長公主身亡?你們沒人進去嗎?”
“殿下沒喊,我們不能進去。”
接着又問許多,她問的沒有章法,小内侍答的磕巴,兩人反倒越問越遠,将擺在面前的真相繞了過去。
他的拇指摁緊了指關節,下颌繃成一條線。鐘易川幾乎可以斷定沈月蘭是在夏朝恩的眼前死去,但到底是自裁還是夏朝恩動的手,他不能深問。
問死者的儀容,或許能得出蛛絲馬迹,尋到答案。
但他不能問。
随着問題越繞越遠,蘇蓉的臉上也露出急色,咬着嘴唇苦思。
既然她覺得沈月蘭是自裁身亡,就讓她是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