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下的木門後面,蘇蓉兩手捂住急促煽動的鼻子,心髒跳動的聲音快要蓋過外面五六雙腳步聲。
“劉哥,這上面怎麼忽然把這鋪子給封了?這不是長公主府裡蘇三姑娘開的。”
“就是。那老公主雖然自請去守陵了,但後宮裡還有個蘇四姑娘,那可了不得!聽說前些日子弄倒了嚴文令,還把她爹提拔了戶部尚書。到底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誰知道!左不過是上面的鬥法。咱們這些做小鬼的,也能撿撿骨頭吃不是哈哈哈。”
幾個漢子的聲音從薄薄的門闆外傳來,随着踢開不知那扇門的聲音,逐漸變悶。
蘇蓉也漸漸冷靜下來,松開了手。
樓梯下三角形的狹窄縫隙裡,隻安了半人高的門,門一關,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蘇蓉什麼也看不見,也不敢動,恐碰出什麼動靜,抵着門闆僵立着,熬着等這些人出去。
許是一刻鐘,也可能是一個時辰,不安中蘇蓉已失去了對時間流逝的感受,門闆外面如閘刀落下般發出一聲:“這樓梯下面還有個小屋!”
“去看看,指不定藏着什麼。”
接着蘇蓉就感覺背後的門闆被推了一下:“鎖着了?”
她兩腳緊踩着地面,使出全身的力氣。
“那必是有什麼好東西!”
“不對,這外面沒上鎖!裡面有人!!”
數把鐵刀齊齊出鞘:“老三,給他一腳。”
門闆劇烈地晃動了一下,蘇蓉的腳在地上擦地往前滑。
她還沒準備好,背後又是一陣大力,門被踹的打開一條縫,手臂粗的一條縫隙,光照在蘇蓉的側臉上,縱使她迅速合上。
外面的獰笑聲已經傳進來:“是個姑娘!”
“定是查封時漏了個小丫頭,正好給哥幾個享受享受!”
随着最後一個字的落下,一股從未有過的大力踹過來,蘇蓉撞上對面的牆上,身子在牆壁上狠撞了一下。
門徹底地打開了。
“好漂亮的丫頭!”
“哥幾個有福了!”
那些人擠着低矮的門,腦袋肉瘤般一個疊着一個。
蘇蓉後背抵擋着牆,手上身上的傷也忘了疼,恐懼讓她全身發麻,仰着腦袋蜷着腿,無用功地往牆裡退,想縮進牆縫裡。
“别過來,我是公主府的三姑娘,我妹妹是皇後,我爹爹是戶部尚書,我娘是……”
“你是公主府的姑娘,那我就是天王老子!”
其餘人本已有了懼意,但其中一個腦袋忽然笑得變了形狀,兩顆毒眼珠裡發着綠光,兩隻手抓住緊挨着自己的兩顆腦袋,把他們都撥弄出去。
他整個人都變了形,半個身子從小門與腦袋的空隙裡擠進來,兩隻手毒蛇般在地上爬行,狠狠咬住蘇蓉的腳腕。
“滾開!”蘇蓉毫無章法地踢打着雙腿,踢中那人的臉,他反而笑的更可怖,一股大力将她往外拽,蘇蓉整個人往後仰倒,手下意識的往後撐,手裡的冊子飛了出去,胡亂抓取中,捏住一根鐵棒。
不管是什麼東西,閉着眼錘下去,結結實實錘在他頭頂上。
他嗷地叫了一聲,兩道血水從他頭頂上流下,這顆腦袋終于不笑了。他咬着牙,發黃的牙與粉白的牙龈都呲出來,眼珠子鼓瞪着,額頭漲起青筋。
他要吃人:“小臭娘們……”
蘇蓉又是一鐵棒下去,專砸他剛剛受傷的地方。
那人被砸的眼冒金星,手上的勁終于松開,蘇蓉騰腳又往他臉上踢一腳,用她最大的力氣,腳底闆都被他牙硌着:“狗東西!”
蘇蓉雙頰肌肉繃地發酸,見他縮着肩膀往外逃,捏着手裡的鐵棒又是一敲。
這下隻敲在他的肩膀上,但是這一眼,蘇蓉終于看清自己手裡拿的是什麼。
是她娘親自殺的那個東西。
那東西叫……火铳!
她愣神的這一瞬,那隻手再次伸-進來,口中惡罵着:“老子要弄死你!”
電光火石間,蘇蓉看見槍口看見扳手,這東西根本不用學。
蘇蓉的後背刮擦着地面,那個人頭在她腳邊扭動。
她把羌口貼上他的腦門,扣動連着火線的扳機,一聲巨響在狹窄的空間裡炸開。
蘇蓉的耳朵裡聽不見聲音,尖銳的嗡鳴還有西瓜般炸開的血肉糊住了她整個視野。
她維持着躺在地上捏着火铳的姿勢,呼吸與全世界一塊變成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