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臂長的一把匕首,刀柄部分占了一半長,刀身流暢漂亮。
蘇卿用指尖戳了一下刀尖,順着刀身摸下去,瞧着鋒利,原來連刃都沒開。
從刀尖上用力摁下去,刀身就縮進刀柄裡。
“你在那兒弄的?”她興緻勃勃地問夏朝恩。
“宮外找人做的。”夏朝恩朝她伸出手,蘇卿将匕首遞給他。
夏朝恩摁了一下刀柄上的機巧:“這裡,可以讓刀縮在裡面不彈出來。”
“到時用羊腸灌了血包綁在身上,蒙混過關夠了。”
蘇卿收回彈石子的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小腹前,擡腳要下去。
“皇後幹什麼去?”沈穆庭一把抓住他。
底下王社已擡頭看過來,蘇卿将他的手撸下去,往台階下走。
她一步步走下台階,背影越來越小。
看見她靠近王社,蹲下身。
沈穆庭心底的不安升騰到頂點,他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
手緊握成拳。
猝然,他看見一點寒光。
“蘇卿——!”
他的瞳孔驟縮,心髒停止跳動。
渾身僵直。
眼睜睜看見,蘇卿的下腹漫出大片的血,紅色迅速浸染衣裙。
忘記面前還有張桌子,沈穆庭沖出去就被絆住,身後呼啦一下一群人将他圍起來。
“護駕!”
“護駕!”
他推開那些人:“滾開!”
又有人擁上來:“陛下當心!”
“滾啊!朕叫你們滾——”
他被一層又一層的人圍住,
夏朝恩在驚慌的人群裡第一個沖上來。
搶上前扶住蘇卿軟倒的身體。
蘇卿摁着自己的傷處,那刀還插在上面,鮮血從傷處暈染開。
她已經做好了與大地親密接觸的準備,被人從後面接住時轉頭看見他。
蘇卿摁着匕首,不摁着就要掉了。
她腦袋往下一歪,演的十成十:“接下來靠你了。”
蘇卿在地上裝了好一會兒的疼痛難忍,沈穆庭終于撲上來。
“太醫!快宣太醫!”
沈穆庭在衆人的推搡中扯亂了衮袍,斜斜的肩膀上,全然沒有之前的從容。
他撲倒在蘇卿的面前。
十指顫抖,遲遲不敢下手去觸摸她。
蘇卿光速變臉,轉過頭看沈穆庭就是氣息奄奄,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陛……”
一個字沒說完,捂着嘴嘔出一口血。
沈穆庭臉上全是慌張,緊盯着蘇卿受傷的腹部,鼻翼誇張地煽動着。
看起來他更像被刺傷的那個。
在沈穆庭的那個角度,血是從蘇卿的口中吐出來,流到脖子。
在夏朝恩這邊看去,蘇卿将掌心裡藏着的血包丢進嘴裡,血滋得到處都是。
然後眼睛一閉,脖子一歪,裝暈去了。
“不……”
沈穆庭一呆。
他雙目赤紅,因眼白全是紅血絲,眼裡含着的淚花都像血色。
“不要……”
沈穆庭終于抓住她的手,慌的像個孩子,睜大茫然的眼睛,搖着頭喃喃自語。
“蘇卿。”
她的頭從臂膀下歪垂下來,柔軟的花莖承受不住美麗的花托。
他伸手扶起又垂下。
血将她半張臉都染的斑駁。
沈穆庭的手托住她的臉,溫熱的血将他的手也染上紅色。
他的視線無處安放。
腹部的傷口就算被按着還在不斷流血。
“太醫,太醫怎麼還沒來。”
他失了魂,聲音小的聽不清。
所見之處都是血,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陛下。”不知道誰在喊。
他耳裡有蜜蜂的翁鳴,所有聲音都是蒙了層紗。
沈穆庭的手将要碰到蘇卿腹部的匕首。
“陛下!”擡起頭看見夏朝恩的臉“當心身後!”
身後傳來一聲響動。
回頭看去。
是那個罪臣不知如何掙脫了束縛,整臂高喊:“王社!事已辦到,你……”
話沒說完,就被人幹淨利落地抹了脖子。
沈穆庭咬着牙,額上青筋鼓起,目眦欲裂地看向那侍衛。
此人對上皇帝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噗通一聲跪在地下,冷汗頃刻間濡濕,滴進衣襟裡。
“陛下恕罪!”
沈穆庭記得他。
千牛衛是天子近臣,多是王公貴族之家的子弟。
此人就是王家的一個旁支子弟。
事情發生在片刻之間。
朝堂至上躺下了兩具屍體。
而此事幕後主使全指向自己。
王社這個主角才回過神,滑跪到沈穆庭身側:“皇上!”
抓住沈穆庭的龍袍,他雙目炯炯,一字一句:“此事與微臣無關。”
沈穆庭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看着眼前這個熟悉的面孔。
他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