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分鐘後,司院三組會議室。
秋瑾深将投影儀切換到基金會曆年的宣傳資料界面,指尖在觸控屏上快速滑動:“五年前‘向陽計劃‘宣傳冊第12頁明确使用‘扶正失足者的軌迹’。
兩年前年慈善晚宴主持人三次重複‘拯救迷途者’的表述。
而本月一組負責的三起案件抛屍現場……“她調出同事拍攝的特寫照片,“每具屍體足踝處都系着印有冬夏logo字樣的綢帶,這與基金會去年發放的紀念品完全一緻。
她打開一組法醫助理傳來的報告,“兇手使用的手術縫合手與基金會醫療隊培訓視頻中的教學示範存在極高的相似度。“
刑偵人員在現場提取到的薰衣草精油成分,與基金會收容所統一采購的安神噴霧配方高度雷同。
“注意兇手在受害者手機裡植入的APP這個點。”
秋瑾深展示着一組同步過來的取證報告,“界面設計複刻了基金會心理測評系統,但加入了自毀代碼。”
“裡面的彈窗提示的堕落指數與基金會評估體系存在顯著關聯,比正常系統阈值要高得多。這是誇大型的心理暗示。”
技術科小吳在秋瑾深說完後補充了一點:“輿情監控系統追蹤發現近三個月“失足“關鍵詞搜索量激增兩倍,與基金會大規模投放戶外廣告的時間節點重合。”
葉晚聽完小吳報完,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媒體曝光度每增加1個标準差,模仿犯罪概率就上升兩成。”
路炤塵和向敏思索半刻,向敏無意識的敲着桌面,道:“重點篩查能接觸醫療物資且熟知心理評估流程的人員。”
“以基金會各分支機構為圓心,5公裡半徑内的廢棄倉庫需全面排查。”
小陳同步記錄着報告,散會後。葉晚和吳森然還坐在會議室裡。
葉晚正在瘋狂想着這個案子和一組案的事情,沒聽到小吳在和她說話。
“喂”,小吳喊了她第二次這人才有了反應,“葉姐我幹的不錯吧。”
葉晚瞟了她一眼,還想着分析的事情,随口道:“菜,再練練。”
“切”,小吳站起來,感歎着上班的艱辛:“要不是為了幾兩碎銀和正義我包不幹了的。”
葉晚終于擡頭嘲笑他道:“得了吧是隻有碎銀吧。“
午後。
路炤塵的車在柏油路上刷過,壓出細碎聲響,她握着方向盤,後視鏡裡映出秋瑾深翻閱案卷時垂落的發絲。
“為什麼選擇我們市的司院?”,輪胎碾過減速帶,路炤塵突然開口時。
秋瑾深将物證袋輕輕放下,“路隊是在害怕嗎?”
她抽出濕巾擦拭指尖,“怕我說你查案隻會用子彈和武力開路?”
風聲從車窗外滲進來裹住兩人交纏的氣息,路炤塵不再回答。
司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路炤塵隔着單向玻璃看到秋瑾深正在調整詢問室百葉窗的風向。
被貸款逼到自殺未遂的少女縮在沙發椅上,領口還殘留着被撕扯的線頭。
秋瑾深脖間的銀鍊在暖光燈下一閃,她坐下後将熱水推到女孩面前,溫柔的給了她一個輕淡的笑容。
單向玻璃内,少女看到面前的人,抓住秋瑾深的手腕,破碎的哽咽着:“姐姐,不……醫生,她們說會告訴給我奶奶……”
“看着我的眼睛。”
秋瑾深虹膜在頂燈下泛出琥珀色光暈,“你奶奶枕頭底下藏着針線包對不對?紫底白梅花的。”
少女的眼底頓時閃過一簇慌亂,而這個曾在案卷證物欄出現的細節讓門後的路炤塵後背繃緊了一瞬間。
她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淩亂的發絲别到耳後時,路炤塵注意到她摘下了總戴着的橡膠手套。
少女耳垂上的撕裂的耳洞傷口,讓她想起葉晚檔案裡“被強行扯斷耳環”的記錄,而此刻秋瑾深的指尖正懸在那上方,像在丈量某種罪孽的深度。
她在女孩的不經意間轉頭,朝單向玻璃處看了一眼,手裡卻将少女的發卡塞進證物袋。
十分鐘後,專員先帶走了女孩。路炤塵也沒想着逃,靠在牆外滑動着手機等待着另一個人的出現。
秋瑾深出來後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路隊還要偷看到什麼時候?“
路炤塵輕笑了一聲,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看到你結束。”
秋瑾深的目光瞬間凝固了一分,就在路炤塵欲說什麼時,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的思路。
七分鐘後,兩人由司院趕到了美術館後巷。
秋瑾深戴着口罩,她的橡膠手套上沾上了暗紅色泥漿,蹲在排水溝旁的白線邊緣。
屍體呈跪坐姿态倚靠在消防栓旁,脖頸處纏繞的銀色鐵鍊投擲到兩人的視線裡,那是陳夜隐慈善基金會的紀念品之一。
而胸口上,也插着一朵花。
死者右手指節因過度蜷曲呈現青紫色,掌心裡攥着的碎紙片在半個小時後經專科拼合後,顯露出半張被撕毀的照片,左胸上部位置蓋着“欠債還身“的紅色印章。
此刻,路炤塵戴着手套,用鑷子挑起死者的衣領,内側繡着的“南江大學實驗班“金線已被血污浸透。
當她翻轉屍體時,腐壞的明桐花氣味突然濃烈起來,多條平行刀痕從肩胛骨蔓延至尾椎,傷口邊緣的皮膚組織呈現出及其不自然的卷曲。
“兇手用美術刀反複修飾創口“,秋瑾深看着這傷口褶皺,微微蹙眉道:“至少劃了三遍才滿意。“
警戒線被拉起,周圍的人看到面前的慘狀都驚呼一聲加快腳步離開了這裡,十五分鐘後,司院人員開始聯系家屬,屍體被司院帶回實驗室進行屍檢。
現場一片忙碌,但所有的一切都在被物證袋有條不紊的收集起來。
司院物證科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将物證袋裡的碎紙片取出,經紫外線照射後,顯影出死者與疑似放貸人的陌生指紋。
而放貸人最後接洽的人正來自藍月夜總會。藍月夜總會并不直接在陳夜隐名下,不過經過層層包殼公司的追蹤,掌權人依舊是陳夜隐。
正當向敏要調取基金會賬目時,證物室的警報器驟然響起。
監控顯示有人潛入破壞了死者手機芯片,而值班表上本該留守的司院員,此刻正躺在醫院急救室……他的緊急聯系人欄裡填着周遠的私人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