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艾璟目光沉沉的擡頭,他眉骨立體,眼窩微深,專注看人時不經意間會流露出幾分兇氣。
登記領證那天,向芷玫也是問了一句,證件都帶了嗎 ?
一個平時毛毛躁躁難免丢三落四的人,卻樂于關心身邊人的細枝末節,好像沒帶她能夠立刻變出來一樣。
等向芷玫走近季艾璟才發現,她今天化了妝還穿了裙子。
向芷玫平時不太收拾自己,她天生皮膚底子好,明明二十八的人了,穿的還是以休閑舒服為主,出門經常被誤認為學校裡的學生,兩個人以前走在一起,多少有些不般配。
領結婚證的時候,向芷玫更是平時什麼樣那天就什麼樣,可今天,裙子很好看。
季艾璟習慣了隐藏自己的情緒,也知道不管發生什麼都應該維持最基本的體面。
向芷玫等了半天季艾璟也沒回話,撇撇嘴,“進去吧,過一個月還得來一趟。”說完也不管身後的季艾璟什麼反應,先走了進去。
男人冷着一張比平時還要冰涼三分的臉,跟在她的身後。
他腿長步子大,走的卻比平時慢了很多。
離婚也得排隊,向芷玫和季艾璟坐在椅子上等着,兩個人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他的餘光裡,是向芷玫以前原本尖尖的下巴,似乎變得圓潤了一些,他的手放在腿上微微蜷曲,“你想好了?”
向芷玫疑惑的轉過頭,男人的下颌棱角分明,跟他的心一樣的冷硬。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就覺得季艾璟這人雖然是個大夫,可骨頭應該比别人要硬,又沉又硬,打不碎的脾氣,周身沒有一個柔軟的地方。
“我不該這麼想麼?”
季艾璟的眉尾壓了一下,罕見的多說了一句,“分手和離婚不一樣。”
話落在地上,卻沒有人再回答。
從民政局出來,向芷玫看了眼日期,“到時候我提醒你。”說完就背對着季艾璟随意的揮了揮手離開了,好像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
陽光輕柔,風吹過季艾璟的肩頭,他站在門口的台階上,一條極有質感的深灰西褲襯的人身高腿長,他盯着向芷玫如同一隻蝴蝶輕飄起舞的裙擺,知道那白藕一般纖細的小腿其實摸起來很有肉感。
季艾璟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她在某些時刻渾身通紅無力輕喘的側臉,他不太會在這樣的狀态下牢牢的抱緊身下的人,床上強悍的男人也有克制的一面,隻是向芷玫從來不知道其實他腦子裡更過分的東西從來沒有真的對她做過。
季艾璟回到車上才想起沒有問向芷玫要不要送她回家或者一起吃個飯。
骨子裡的涵養在這種時候悄無聲息的離家出走了。
向芷玫和季艾璟第二次見面是在電影院。
和畢钰的分手,從表面上看,季艾璟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他依舊按時上下班,對待每一個病人都一視同仁的冷淡卻耐心,能用一句話叮囑的絕不多說一個字,一周裡不會有哪兩天領口出現同一條領帶。
不同的襯衫有不同的固定搭配,除了一成不變的白大褂,季艾璟是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生活脫離正軌的人 。
因此苟春香覺得兒子并沒有多把畢钰放在心裡。
談了很多年也沒有因為分開痛哭流涕,深夜買醉,連說話的語氣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季艾璟快三十歲了,苟春香覺得成年人應該懂得什麼階段就要去做什麼事情。
她為人向來清高,不太能主動的跟别人提起給季艾璟介紹對象的想法,何況季艾璟的條件并不差。
隻是不經意時,會隐晦的給别人提示,比如給胡伊晨名片讓她去醫院找季艾璟。
胡伊晨和柳岩瑾那時候剛在一起沒多久,身邊的人知道的不多,學校裡她更不會随随便便講這樣的事。苟春香的想法她倒是做到了,可完全沒有領會到對方進一步的意思。
因此沒有人知道,季艾璟經常會在晚上洗澡上床之後,又重新起來換好衣服,在手機上随便找一家電影院的午夜場,進去待上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結束後回去,便能順利的睡上幾個小時,不影響第二天的工作。
深夜裡街上人少,電影院沒有平時熱鬧,會有一種這個世界獨屬于一個人的錯覺,自由,不被控制,沒有任何打擾。
季艾璟喜歡這樣的感覺。
情緒屬于白天,黑夜裡他隻是自己。
再一次走進電影院也是一個淩晨。
本來是不想來的,白天的病人太多,他很累,但依舊難以入睡。這部電影的票房很差,網上幾乎都是差評,但他不在乎。
一個半小時的播放時間,過去将近一半的時候,一個身影從門口探了進來。
她蹑手蹑腳的溜到季艾璟前一排的位置,坐定之後便不再動彈。
沒多久,前排吸鼻涕的聲音把季艾璟從本來就不吸引人的劇情裡拉了出來。
他看一眼,又收回視線。
沒想到一直到電影結束,那道聲音最後竟變成了小聲抽泣。
向芷玫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根本沒有注意周圍有沒有其他人。
失戀痛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