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不在家，向芷玫就把溜溜放出來，讓它在家裡大小聲的喊“冰坨子”。

如今溜溜這三個字說的特别準，但對于别的詞依舊沒有進展。

主要是向芷玫自己也沒有耐心，不像之前教這三個字時那麼持之以恒，有一次差點被季艾璟聽到，害得她後怕了好半天。

溜溜對季艾璟的親近一直都拿捏着分寸，它沒忘記過季艾璟不是特别喜歡自己這事。所以哪怕後來季艾璟對它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在換尿墊補水添糧，但始終不如跟向芷玫親近。

所以它沒在季艾璟面前張過口說話。

季艾璟甚至不知道這隻鹦鹉其實學了點本事還跟他有關。

向芷玫把裝衣服的袋子放到門口，前幾天才讓家政過來進行了全方位的大掃除，家裡隐隐約約仍能聞到清新劑的味道。

她換好衣服想起了門口的襯衫，走過去把袋子拿到卧室放在季艾璟挂襯衫的櫃子旁邊，又順手打開了櫃門。

季艾璟的襯衫整整齊齊的挂在裡面，從深色到淺色，看起來都差不多，實際上材質暗紋都有細微的差别。向芷玫懷疑除了季艾璟，别人根本分辨不出它們到底有什麼區别。

但他身材好，穿哪一件都好看。

向芷玫剛想把櫃門關上，無意間注意到最邊上的一件黑色亞麻襯衫的袖口，好像有一個字。

她拿起襯衫的袖子翻起，那是一個用黑色絲線繡出來的“钰”字。

繡工精巧，但仍能看出是手工出來的。繡的人很小心，因為袖口的布料材質偏硬，所以從外面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尤其還用了同色系的絲線，更是不明顯，但偏偏就被向芷玫看到了。

她的手懸在半空中，不知停留了多久，直到血液下沉指尖冰涼，人才反應過來。向芷玫忽視發麻的手指，一件一件的翻找起來，整整一排的襯衫，幾乎一半的袖口都有繡字。

它們按照襯衫色系的不同，以同樣的顔色隐秘在不明顯的地方，像不見天光的愛意，躲在角落卻沒有消失過哪怕一秒鐘。

而其中一件，前一天季艾璟才剛剛穿過。

向芷玫又看向領帶，開始耐心的一條一條的翻看，果然同樣的印記出現在四條領帶上。

向芷玫覺得心口被灌進了酸澀的檸檬汁水，難受，但不至于疼的撕心裂肺。

上次從醫院回來之後，她再也沒有去過季艾璟上班的地方，可那次的事情在她心底播下了一顆種子，而今天，這顆種子破土發芽了。

向芷玫轉身環顧起房間，突然想知道這裡到底有多少那個女人留下的痕迹。

她不介意季艾璟的過去，可前提是，這個過去不能時不時冒出來提醒她有人比自己先一步存在過，并且沒打算徹底消失。

像一根卡在嗓子裡的魚刺。

它不危及生命，甚至不那麼疼痛難忍，但就這樣不上不下執拗的嵌在肉裡，讓人每一次吞咽都能感覺的到它的存在，難受的無時無刻卻又無傷大雅。

季艾璟回來時手裡多了個紅色的小燈籠。

是那種小孩子才會時時拿在手裡玩的款式，從過年一直到正月十五的晚上，可以在出門時提着，紅彤彤的喜慶又可愛。

向芷玫正坐在沙發上吃草莓，昨天下班買回來的剩了半盒沒有吃光，白色的草莓口感清爽，比紅草莓多了些淡淡的奶香。

“怎麼買了個燈籠，給誰家的小孩子嗎？”

季艾璟把小燈籠放到玄關，也不說給誰。

向芷玫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笑着跑了過去。

燈籠的做工有些糙，簡單的構造自己想做的話在家裡買材料應該也不難，粉色的蓮花底座，開關一按暖黃的光透過紅色的罩子映出來，瑩瑩如一團星火，是好看的。

向芷玫拎着燈籠跑到衛生間門口，看正在洗手的季艾璟，“怎麼想買這個給我？”

“覺得适合你。”

變相說她幼稚，向芷玫也不生氣，把燈籠穩當當的放回到門口的鞋櫃上，拎出襯衫給季艾璟，“跟胡伊晨逛街順便給你買的。”

季艾璟擦幹淨手，黑色的短袖動作起來肌肉更為漂亮，他的手背即使在放松狀态青色的血管也十分明顯，脫下包裹嚴實的西裝革履，釋放出來的是屬于男性的侵略感。

季艾璟接過包裝袋打開，看到裡面的襯衫，“謝謝。”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在同一天給對方帶了禮物，向芷玫是精挑細選的衣服，而季艾璟是每逢年節便出來擺攤賣的随處可見的小玩意兒。

向芷玫這才想起她發給季艾璟的信息到現在也沒有收到回複，“你換上試試，如果不合适就去換一下尺碼。”

季艾璟翻了下标簽 ，“應該是合适的。”

他把襯衫随手放到洗衣籃裡，沒有要上身的意思。

向芷玫咬了下嘴唇，眼角還有笑意，“你的衣服平時都是自己買的？”

季艾璟聞言動作一滞，側過臉，眼窩更為深邃，濃密的眉毛下顯出幾分冷意，“想問什麼？”

向芷玫面色不改，“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眼光好，比我還會給自己挑衣服，每一套都好看又适合，很有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