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嘀嗒嘀嗒的過去，手機上有一條柳岩瑾半個小時前發來的平安落地的信息。

痛苦像一個鋪天蓋地的巨浪，狠狠的抽打在胡伊晨身上，海水把她整個人包裹住，肺裡的氧氣一點一點全部耗盡。

站到後來胡伊晨的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她突然想到，他們總會走出來的，然後呢？她好像沒有辦法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然後在好不容易定下日子的酒店，在反複斟酌選出來的司儀的詢問下，在所有親戚朋友的注視中，對這個她實心實意愛了幾年的男人說上一句“我願意”。

可胡伊晨到底不是個性子強硬的姑娘，她打給了向芷玫，聽到向芷玫熟悉的聲音，卻發現自己抖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冷啊。

胡伊晨在向芷玫趕過來的這段時間裡，找到了這家酒店的預訂軟件，她知道柳岩瑾所有的身份信息和習慣使用的密碼，很順利的登陸上去找到了房間的預定信息。

學校裡的學生總說胡老師不做班主任可惜了，平時抓他們犯錯誤一抓一個準，隻不過因為不帶班級，所以每次隻要不是太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胡伊晨沒想到，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後，她居然能處理的這麼快。

雖然整個過程中，因為手指不穩很多次需要删除重新來過，甚至隐隐的期待或許查不到任何信息，可跳出來的結果如同一記閃亮的耳光。

向芷玫看着胡伊晨手機上截圖下來的房間信息，一句寬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沒有忘記他們剛戀愛時黏黏糊糊的樣子，不願相信這麼喜歡胡伊晨的柳岩瑾，會在結婚前夕做出這樣的事情。

向芷玫讓胡伊晨先坐進季艾璟的車裡。

她瞥了季艾璟一眼，“不要跟着我了。”

“不行。”

季艾璟沒看她，語氣又冷又硬。

向芷玫走進酒店，關上了電梯。

電梯的鏡子裡，她和季艾璟的臉色都不好看，可也沒有給他們留出緩和的時間，很快到了樓層。

向芷玫出來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走。

季艾璟眼皮一擡就有了數，順勢握住向芷玫的手，牢牢的把她的手指包裹住。

向芷玫眉一緊，壓着聲音，“放開。”

季艾璟跟聾了一樣，拉着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向芷玫滿腦子都是即将要面對的各種可能性，實在沒精力去跟季艾璟費力氣，便任由他牽着。站到跟訂房信息一模一樣的房門口，她不斷平複着呼吸，卻遲遲沒有擡手敲門。

季艾璟摟住她的腰，一個巧勁把人帶到身後，敲響了房門。

夜裡睡眠最沉的時間段，敲門聲顯得格外刺耳。

三聲之後，房間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季艾璟再次擡手，一樣的節奏一樣的力度。

終于，裡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誰？”

季艾璟不答，繼續敲。

門被打開，柳岩瑾穿着白色的浴袍，眼鏡都沒來得及戴，“幹什麼？！”

等他看清門外人的臉，表情空白了一瞬。

一道女聲從屋内傳來，“誰啊？”

向芷玫從季艾璟身後走出，狠狠甩了柳岩瑾一個耳光。聲音清脆，她的手馬上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這時裡面的女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穿着同款的浴袍走了出來，見到門口的兩人擡了擡眉，“這是？”

柳岩瑾低了下頭，遮住了表情，緩了緩再擡起頭時，把擋住眼睛的頭發撩到後面，“胡伊晨在哪？”

向芷玫的視線落在兩個人臉上幾個來回，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愧疚，沒有害怕，冷靜的好像被抓包的不是自己一樣。

房裡沒有開燈，但想也知道裡面的情況是進不去人的，向芷玫死死盯着柳岩瑾，“你想找她說什麼？”

柳岩瑾揉了揉臉上的巴掌印，又麻又疼。

“事情已經出了，總要解決。”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柳岩瑾沒想到向芷玫會問這個問題。

他以為她會想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個女人是誰，婚禮還要不要繼續，這麼多現實需要解決的問題向芷玫不關心，而是關心為什麼。

女人見沒自己什麼事情，轉身回房間睡覺了。

三個人站在門口，向芷玫和季艾璟站在走廊的燈光裡，柳岩瑾半張臉被屋子裡的陰影吞噬，彼此間的界限分外清晰明了。

“我穿上衣服再出去說。”

柳岩瑾半關上門，沒幾分鐘重新出來，一副馬上要見當事人的狀态，仿佛剛才所發生的隻是一場幻覺。

他一個人走在前面，季艾璟握着向芷玫的手。這一次，她沒有掙開，因為她不知道，一會兒胡伊晨要經曆怎樣的痛苦，能不能好好的熬過來。

如果可以，向芷玫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柳岩瑾隻是過來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他們是單純的同事關系，是一場無數巧合湊在一起的誤會。

可現實往往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