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莊身材健碩,喬裝而來。
裹着粗布短紮。
闊面濃眉,不怒自威。
他問:“鴛甯來鬧過了吧?”
冒險過府,卻先談私事。
李崇潤不甚在意:“也不算鬧,姑娘一時别不過勁兒而已,還是知道分寸的。”
王玄莊看向他,“你們也算接觸過了,你可中意她?”
李崇潤撥弄毫筆的手微頓。
王玄莊了然:“不管你喜歡與否,鴛甯必要做正室。”
“那是自然。”
李崇潤不願談論這個話題,惜字如金。
王玄莊自覺對妹妹盡了力,開始讨論正事。
“謝世淵如何?”
李崇潤道:“他昏迷了,許是之前打得太狠。”
王玄莊歎息:“謝氏滿門忠烈,實在可憐。”
“世上可憐人太多,是可憐不完的。”
李崇潤神色冷漠,“不如以此為鑒,你我莫要重蹈覆轍。”
王玄莊問:“那下一步呢?”
“我們把大哥和阿玮的死都栽到了四哥的身上,太夫人終于坐不住,要對付他了。可我也不能真的傻兮兮地做了人家手裡的刀,屆時兩敗俱傷,我圖什麼?”
李崇潤面露嘲諷:“算盤倒是打得妙,還當我是那舊年任他們欺淩的幼童。”
王玄莊道:“可李崇遊勢力起得太快,若不及早對付,隻怕将來摁不下去了,你要如何取而代之?”
李崇潤微笑:“所以,需要你。”
“要我做什麼?”
“謝世淵铮铮鐵骨,從他身上也得不到什麼了。你不如替我向檀侯投誠,就說幽州私扣欽犯,妄加刑訊,圖謀不軌。若是檀侯信得過,肯派兵相助,我願重整山河,幽州世代仍效忠檀侯。為了表示誠意,我願意違背四哥,将謝世淵偷出來送往檀州。”
王玄莊久久不語。
李崇潤問:“你怎麼了?”
鎮武将軍話音低徊:“一定要這樣嗎?用忠烈傲骨搭青雲梯。”
李崇潤傾身看他,雙目涼得徹骨,“你第一天認識我嗎?為了那個位子,我殺了阿兄,殺了侄兒,雙手沾滿至親的血,難道我會在乎一個不相幹的人?”
漫長的靜默。
王玄莊下定決心:“就按你說得做。但有一點,檀侯要活口,不能讓謝世淵死了。”
兩人又談了些事。
李崇潤起身送王玄莊出門。
王玄莊瞥見他圓領襕袍上露出一截脖頸。
上面胭脂斑斑。
不禁冷笑:“檀侯好色,對昔日都督府裡的那位小娘子十分垂涎,你若想投誠,何不割愛。”
李崇潤眉目沉冷:“我隻賣命,不賣我的女人。”
王玄莊讨了個沒趣。
将他送走,李崇潤疾步回來。
繞到屏風後去拉纓徽。
今日胡鬧過甚。
貴客到時他幾乎是被堵在了床上。
纓徽的衣裳落了一地。
來不及整妝回避。
隻得讓她躲在屏風後。
李崇潤尚未盡興。
撩她的發絲,想要親吻。
卻覺她的手冰涼入骨。
循着摸上去,整個人都在發抖。
“怎麼了?怕了?”
李崇潤問:“覺得我狠毒?”
纓徽身陷驚懼中,說不出話來。
李崇潤摸了摸她的額頭。
彎腰與她相抵,“阿姐,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被大哥打得奄奄一息,躺在遊廊上,像條狗一樣。那麼多人經過,無一人相救。隻有你,你救了我。”
“我早就發誓,絕不讓自己再陷入那樣的境地。”
“其實在我眼中,這世間糟糕透頂,沒什麼值得珍惜,沒什麼不能傷害。唯有你,讓我覺得日子其實并沒有太難熬。”
他吻她的臉頰,“所以,你不能怕我,也不能離開我。”
纓徽像是泡在一潭冷水裡,骨縫都冒寒氣。
李崇潤久久得不到回應,冷下臉。
在她耳邊吩咐:“摟住我。”
纓徽顫抖着擡胳膊環住他。
他把她擱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