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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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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拿起披風給纓徽系上。

拉起她的手:“我送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纓徽猶在驚惶中,木偶似的任他執手引路。

待穿過竹蔭,繞過亭閣。

行路越來越偏,她才逐漸反應過來。

她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但陡然急促的喘息還是暴露了自己。

李崇潤敏銳地察覺到。

邊疾行,邊安慰:“不要怕,這裡很安全。”

他推開假山後的機括。

太湖山石轟轟後退,讓出一道門來。

稀微燭光映出來。

李崇潤攙扶着纓徽,順着暗道石階慢慢走下去。

逼仄的密牢裡血氣沖天,久久不散。

纓徽唯恐失了這絕佳的機會。

以帕掩唇,将湧上酸水咽下去。

有三個刑官上來作揖,李崇潤吩咐:“照顧好娘子。”

纓徽透過憧憧人影看過去。

鐵鍊散落地上。稻草鋪就一張潦草的榻,榻上躺着一個郎君。

體态颀長,面色蒼白。

衣衫還算幹淨,露出的腕上、頸上有道道血痕。

周遭的紛雜像是頃刻間消失不見。

她的世界變得分外安靜。

她唯恐一場夢,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

李崇潤如何能猜到這樣的情愫。

他隻不放心地囑咐纓徽:“你要一直待在這裡,除非我來接,否則絕不能出去。”

纓徽木讷地點頭。

李崇潤知她膽子小。

摟住她拍了拍後背,匆匆離去。

刑官知道纓徽身份,忙分工清掃。

收拾出一處幹淨的茵褥,引纓徽去坐。

纓徽的目光卻隻停駐在昏迷的郎君身上。

她緩慢走近,心跳如擂,連聲音都顫抖:“他……”

刑官道:“在都督府裡受過重刑,身子骨扛不住,已昏迷多日。”

她舔舐幹涸的嘴唇,極艱難地問:“能醒來嗎?”

刑官回:“歐陽郎中來看過,說是‘亡血内損’,好好将養,應當能慢慢養好。”

纓徽放下心,仔細凝睇他。

十二歲分别後,她就沒有見過阿兄了。

他如記憶中眉目如畫,俊美如俦。

隻是記憶中他永遠是意氣風發、朗如星月的模樣。

如今的他卻是憔悴的、病弱的。

這定是宿命,這一回要她來救他。

刑官們見纓徽盯着人家看。

料想是這郎君容貌不俗,頗為勾人。

搖頭笑了笑。

纓徽不要他們伺候。

他們便檢查了密牢鎖,各自回值房躺下安歇。

左右無人。

纓徽蹲下,握住謝世淵的手,輕喚:“阿兄。”

未有回應。

謝世淵的眉宇緊皺,仿佛夢中亦有刀風霜劍。

冷汗順着慘白的額角流下來,不時瑟縮幾下。

纓徽将他的手扣在掌心,揉搓溫柔。

輕聲說:“阿兄,葡萄來救你了,你醒醒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鬼使神差的,謝世淵的眼皮竟真的顫了顫。

她恍然驚喜,忙道:“我一直都想着你,想你做的鹿肉脯,自從離開定州,我再也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還有你送我的小銀魚,我一直帶在身上,就像你陪着我一樣。”

魇中的謝世淵仿佛在極力掙紮。

喉嚨裡溢出幾縷破碎聲響。

纓徽捧着他的手,如聖物般虔誠:“你醒過來,葡萄什麼都沒有,葡萄隻有你了……”

轟隆隆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抒情。

刑官聽到動靜出來。

纓徽隻有放開謝世淵的手,擦幹眼淚後退。

李崇潤袍裾上沾了些血。

寶劍出鞘,亦有斑駁血漬。

身上披了霜寒。

他快步走到纓徽身側。

明知無礙,還是不放心地檢查了她一番。

确認無傷,才攬她入懷。

纓徽呆呆地任由他抱。

視線越過他的臂膀,兀自落到謝世淵身上。

李崇潤絲毫未覺,猶安慰她:“不要怕,一些烏合之衆罷了。”

纓徽點頭。

目中的謝世淵卻漸漸模糊。

天旋地轉,暈倒在了李崇潤的懷中。

她是在寝閣的螺钿床上醒來。

手腕搭在床沿,上面鋪了紅布。

有一個頭戴翼冠的郎中給他把脈。

李崇潤守在床邊,還穿着染血的衣袍。

見她醒了,忙上前握住她另一隻手。

覆住她的額頭,又問她哪裡不适。

纓徽的情緒劇烈起伏,生怕短暫的相見是一場夢。

屏住呼吸,不答反問:“七郎,我剛才是去過密牢嗎?”

李崇潤面露緊張:“是呀,你怎麼了?”

大喜湧上心頭,纓徽又咳嗽起來。

李崇潤忙給她捶背,喂她喝溫水。

那廂郎中已将紅布藥箱皆收起。

李崇潤焦切道:“娘子不适日久,你自诩名醫,總不能拿那些憂思氣虛的官話糊弄我,必須得診出一二,開幾副有用的藥。”

那郎中約莫四十多歲,濃目薄唇,很是精神,他笑了笑:“七郎,你好生糊塗,你家娘子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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