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春風恨多愁,醉卧沙場卻難留。夢回吹角連營,空樽對月何求?休說紅顔薄命,卻道俠女多情。我既焚身入劍途,何須明月照溝渠。風中落梅砌劍魂,那酒人間獨傲雪!”
不待言,驚濤怒舉,駭浪擎天,那酒紅泥似絕世高峰聳立雲霄,與情天恨海拈花不渡蕭禦竹隔空對峙!
箫聲起,劍鋒寒,絕代之戰,一觸即發!
“今夜,這醉劍樓倒真是熱鬧啊!但如此盛會卻獨不見‘一劍破花墟,百戰屹昆侖’的葬花劍神慕容折花出場,倒是不免讓太子長琴感到略顯失望和遺憾了!”
榣山上,太子長琴撫琴淺笑,似清風淡雅,言語溫和,卻雍容不凡,無所拂逆,“好友,難得兩位絕代佳人隔世論劍,平生最好看别人比劍的你,當真願意就此袖手旁觀嗎?”
慕容折花笑了笑,道:“哦?向來閑話不多懶得理會紅塵俗事,獨好在這榣山遠水間,撫琴山水悠然自在的太子長琴,竟難得也想要涉足紅塵插手人間之事了嗎?
亦或者,還是好友心中亦有所牽挂,卻又不便明言直陳,隻好央求劍者代勞呢?”
“呵呵,好友不愧是好友,果然是與我太子長琴心意相通默契無間啊!”太子長琴淡淡一笑,卻又突然浮現出一絲擔憂之色,“但盡管如此,該來的,卻終歸仍是必須要面對的。
方才,辭卿他既然已經出現,那凄絕畫意自然也難再隐瞞。而且,辭卿雖已出現,卻也是來去匆匆,不及收拾殘局,便已突然消失。
如此,自謝逢秋身上所溢出的凄絕畫意,必難免将會引發一場動蕩騷亂,以緻人心惶惶橫生禍劫。
再者,因為他與她之間的感情本就千絲萬縷非比尋常,隻怕方才辭卿他雖然隻是短暫出現,卻也已經從忘川河水中所竄出的那一陣濃烈氣息中。
大概已經有所感應,當初,在他于鳳雪凰崖下悲憤自刎以後,她追随着他的魂魄而去。
最終,她卻被冥界孟婆鬼差攔阻在奈何橋下,悲憤欲絕,就此沉眠及她後來蘇醒以後所經曆的種種遭遇和磨難了吧。
如此情境之下,這一股由辭卿身上所溢出的凄絕畫意,在辭卿極力抑制忍耐的恨意的加持下,隻怕将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而給人間造成莫大的災難和傷害。
然而,這也并非是辭卿他所願見的吧。”
慕容折花似乎已不怎麼耐煩,隻望着萬裡之外的姑蘇劍樓,笑道:“好友不必多說了,你說的我都明白。倘若事情真到了無法收拾的時候,我慕容折花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說罷,卻見慕容折花将目光一轉,眼神中似泛起一抹微笑,“但還有一個人,好友你似乎也不該把她忘了。或許,不必等我出手,她便能替咱們周全一切。”
“你是說他嗎?但可能,他未必會真得出手。因為,他的心思和手段向來殘酷決絕,這豈非是咱們都再清楚不過的了?”太子長琴道。
慕容折花搖了搖頭,眼角似被春風吹出了裂痕,卻在眼底漾起一頃波瀾笑意,漫卷回蕩在寂寞蒼穹,“不,我是說我的好徒兒,也是我們曾經的故人!”
慕容折花飽含無奈和惆怅的這一聲歎息,使得太子長琴也不禁觸景傷情,不由撥動琴弦,再彈幽幽怨曲,卻教天地也不禁傷悲。
“寒鴉畫渚,把酒交歡。樽中日月,算來山河。天地織淚,揮劍斬弦。遠水翻覆,榣山不言。”太子長琴胸有塊壘,沉郁已久,縱已逝滄海桑田,卻仍舊難以釋然,“慕容折花,你說當初我的選擇當真錯了嗎?
如果當初他們執意要在無一天帝舉行‘天乩大典’之時發動計劃的時候,我未曾心存顧忌冷眼旁觀,那後來的一切悲劇是不是也就都不會發生了!
說到底,終究都是我太子長琴的錯,若非我當時躊躇不決,或許,一切都将會有何不同!”
慕容折花想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是嗎?難道你真得相信僅憑他們那些人,抑或者再加上你我二人,便真得能夠輕易改變這天地間,自鴻蒙初開亘古以來,便從來都不曾改變過,永遠充滿着各種殺戮、算計和角逐的殘酷世道嗎?”
在慕容折花的一聲冷笑中,太子長琴也不由陷入了緘默,“退一萬步說,即便我們所有人都拼盡了一切,甚至将自己的性命都交了出去,便真能夠讓這世道有所改變嗎?
而且,縱使到了最後真得能夠改變些什麼,但在那個人的面前,在那一口執掌着天地極刑的殘酷劍鋒之下,便是你我二人又能如何呢!
終究,不過就像是當初的無一天帝一般,任由他将天地間所有的背叛和抗争碾碎,也将包括你我在内所有人的頭顱都高懸在九天之頂淩霄殿前。
倘若如此,那這一切又還有何意義呢!
當初,若非是他看在他與咱們‘三凄絕’過往的幾分情面上,再加上他才掌握那口劍不久尚未參透,也對咱們三人的真正實力尚仍有所忌憚的情形之下。
你以為辭卿和她還會有最後那僥幸得來的一絲生機嗎?”
“是,一切确如你所言。無論情勢如何演變,若非萬不得已,你我二人絕不可牽涉其中。否則,一切便真得沒有任何餘地可留了。”
太子長琴沉默許久,臉色凝重而深沉,似言猶未盡地又接着說道:“但若有誰膽敢一再挑戰吾之底線,那太子長琴亦不懼再彈奏一次‘沙場點兵五十弦’!”
“沙場點兵五十弦……”
慕容折花聽聞這個名字,再看太子長琴此刻神情,不由也感覺到一絲莫名熟悉的惶恐和驚懼襲上心頭,“傳說,久遠之前,神魔大戰,不周山崩,世人皆以為是共工觸怒所緻。
但卻鮮有人知,此事真相乃是一名琴者所造成,而真正造成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維絕的那名琴者的名字便是榣山樂神太子長琴,而彼時你所用之招便正是你怒極之時而發的掩日遮天涕淚琴五十弦齊奏之曲——‘沙場點兵五十弦’!”
說起當年之事,慕容折花似乎也不禁感到心有餘悸,仿佛當初昆侖花墟于他所悟出的那一劍下一夕覆滅之事。此刻,竟又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然而,那一次,你終究還是隐忍了。倘若你當真全力發招,隻怕這片天地早已不存。最終,女娲娘娘煉石補天,也算是為你彌補了罪過,卻隻罰你此後自禁榣山面壁思過三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