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折花一步步走到謝逢秋的面前,仿佛拂過人間最沉靜與溫柔,卻也最孤獨與寂寞的微風,讓謝逢秋的心中不覺泛起一絲莫名心塞與自嘲的滋味。
他不知道慕容折花為什麼會突然對他說出這番話,但他卻明白慕容折花必不會毫無緣故地跟他說這些話。
而且,他似乎又回到了過去慕容折花傳授他劍法時的那種體會和感覺。
慕容折花似乎永遠都那麼與世隔絕不染塵埃,卻又似乎對這世間的種種因果與命運,一如佛陀拈花一笑般洞若觀火了然于心。
“葬花劍神,多謝指點!豔劍客,謝逢秋,懂了!”
謝逢秋跪在地上,拄劍良久,似已明白慕容折花言語之意,“但我現在既然還是瀛洲太子,瀛君李長忌最信任和親近的嫡長子。
那不管我曾經的身份是什麼,而我過去又到底做過什麼。
我都必須保證自己父親和我腳下這片土地的安甯與幸福。
這是我謝逢秋必須要做的事,哪怕對不起你對不起她,對不起這天底下的所有人,我都無法說服自己背叛和抛棄自己的父親和我腳下所踩着的這片土地。”
慕容折花笑了笑,道:“那麼,你也打算原諒你的那位二弟名震瀛洲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沉沙府夜璧少将軍了嗎?”
“當然,不可能!”謝逢秋道。
慕容折花将手輕輕搭在謝逢秋的肩膀上,仿佛多年故友一般沉重地抓緊握住,“你會這麼說,我絲毫也不感到意外。因為,這才是我所認識的瀛洲太子豔劍客謝逢秋!”
“是嗎?那我似乎還得感激你才是了,是嗎?若非有你這位淩越三界巅峰之上,千百萬載猶屹立不倒的葬花劍神親身傳授。
我又如何能夠成為在這瀛洲仙島上,行俠仗義卻從不留名的豔劍客謝逢秋呢!所以,如果我能夠為他們報仇雪恨,第一個該感謝的人便是好友你了!”
慕容折花微微一笑,道:“多餘的話,不提也罷!但我必須得提醒你的是,此事既已發生,事關皇室體面與瀛洲安危,茲事體大,不容輕忽。
介于你們兄弟之間的特殊身份和關系,瀛君必不會親自出面處理此事,必會将這件麻煩事交給最有能力與威望,也最适合的人來處理。
然而,這樣的人物在瀛洲仙島雖說也有不少。
但以瀛君的性情和立場來說,他所選中之人不出意外。
除了她之外,必不作第二人想!
我想,你也應該已經猜到我所說的那個人是誰了吧?”
謝逢秋擡頭一笑,拄劍起身,緩緩道:“在這瀛洲仙島若說有人能夠擁有這份自信和實力來處理這件事,那自然也就隻有瀛洲城主諸葛丞香一人而已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得到瀛君如此信任和倚重,更不可能成為今日這瀛洲城的城主了。”
慕容折花微笑道:“但此人來曆,雖然據說是來自古孤竹國覆滅以後,古孤竹國僅存于世上之最後一人。
但我卻始終覺得恐怕關于她身上的謎團與故事必然不會如此簡單。”
“古孤竹國,興于殷商,衰微于周,亡于春秋,歸屬于山戎,為齊燕所滅。”謝逢秋收起楓葉劍,緩緩踱步,“然而,古孤竹國雖已滅亡,但卻仍有一人僥幸餘生,此人便是昔日古孤竹國之大巫祝神憂君蟬墨台非蟬。
傳說,這名古孤竹國的大巫祝神憂君蟬墨台非蟬。
在古孤竹國被齊燕聯軍覆滅的最後那一夜,曾親手将所有古孤竹國所有早已喪生之人的骨肉、鮮血與魂魄聚在一起結成巫術法陣。
一舉将整個孤竹國的土地和侵入孤竹國的齊燕聯軍獻祭于一場瓢潑浴血的彌天大雨中。”
謝逢秋說這段故事的時候,也不禁感到為之惶恐和感慨,“自從那一夜以後,古孤竹便真正永遠徹底地在這世上消失了,甚至,就連一個輪回轉世的機會都被他們的大巫祝神憂君蟬給親手抹除奪走了。
從此,古孤竹國便隻剩下最後一人,也是故孤竹國僅存于世的最後的孤竹。
此人便正是昔日的故孤竹國大巫祝神憂君蟬,也是後來以‘孤竹’為名的‘君蟬非蟬,墨台孤竹。’”
慕容折花聽罷,緘默良久,緩緩道:“再後來,她便不知怎麼竟遇上了瀛君,還被瀛君直接任命為瀛洲城城主,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謝逢秋道:“所以,此次倘若父皇當真讓她出面處理此事,那恐怕誰也不知道她會施展出什麼樣的策略和手腕兒來。”
慕容折花道:“難道說你也覺得害怕了?”
謝逢秋悠悠一笑,道:“我想無論是誰面對着一個可以将自己故國所有人最後轉世輪回的機會都給殘酷剝奪的‘瘋子’,他的心裡面都不可能會像石頭堅冰一樣不為所動無動于衷吧?”
慕容折花笑了笑,道:“那你準備如何應對?”
謝逢秋想了想,笑道:“還能怎麼應對,無非就是阿彌陀佛求西天佛祖保佑,八風不動,見招拆招呗?
反正,無論如何,昨夜他李雲戟所欠下的這筆血債,我勢必要向他讨回來以慰亡者血債血償的!”
慕容折花笑道:“那你也打算不再找我麻煩了?
謝逢秋無奈苦笑道:“我是瀛洲太子謝逢秋,而不是那摩诘畫神謝辭卿,至少現在還不是,我既然打不過你,我又憑什麼找你的麻煩?
但如果你實在覺得自己很少揍的話,那不妨等到将來我随了你們所願,真得恢複身份和記憶成為了那摩诘畫神謝辭卿。
到時候,咱們再來算賬也不遲!”
慕容折花笑道:“好,那咱們便這麼說定了,我等着你來找我麻煩,将咱們之間的新賬舊賬一起算,毫無留情地朝我狠揍的那一天!”
謝逢秋道:“好,那就一言為定!”
慕容折花道:“嗯,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