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寄放處……請将腦子寄放在此處,歡迎來到紅樓石頭記末世。)
天現異象,必有災禍。
人言,月有陰晴圓缺,可轉眼八月十五後不過月餘,月宮如同漸漸滲了血,滿月如血,而後竟無一絲缺憾。
民間皆知,這必然是天意警示。
這幾年,南有水患,北遇久旱。
百姓窮極,流民四起,官府也無力抵抗。
戎狄犯境,世道亂了,自是牆倒衆人推。
而賈府被抄家後,也是破鼓萬人捶。
議事堂的桌椅被搬到了議事堂前,黛玉看着手中的賬冊,時不時分神擡頭看向正在議事堂前池中打撈屍首的家丁。
“有了!”
隻聽家丁一聲喝叫,一旁的侍女急忙湊上前。
不過一會,侍女撕心裂肺的恸哭響徹庭院。
那哭聲讓人難受,黛玉心焦地咳了兩聲,轉身躲進了議事堂。
她手中是管事的周瑞重新整理的府中人丁造冊。
抄家後幾次強盜搶掠,府中無論奴仆還是賈氏族人,竟死傷折損了十之有三。
除了嫁女和番有功的賈政,榮甯二府其他主人或是流放,或是下了死囚。
若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倒也還好,可賈府卻到了自殺自害的地步。
賈環、趙姨娘和賈薔、賈茸各自帶着流寇輪番入府,收刮賈府抄家後的剩餘價值,甚至企圖霸占賈府宅邸。
莫說丫鬟下人,即便是作為主子的賈政和邢夫人,也死于強盜刀下。
而賈寶玉,被賈薔他們作為人質擄走了。
好在賈政提前将管家權給了被抄家打斷喜事而未過門的寶二奶奶林黛玉,不然此時賈府怕是無人主事,已然落入賊人之手。
強盜大開殺戒,人口凋零導緻防禦不足。
林黛玉隻能安排府上的家丁日夜不斷輪番巡守,又使人用大石堵住了府門。
賊人久攻不進,為賈府衆人換來了幾日的休整。
随送葬隊伍外出打探消息的王婆匆匆回來,見黛玉坐于堂上,緊張兮兮地來到她面前。
黛玉讓紫娟端了茶水給王婆,王婆猛地灌下水,連喘帶歎地道:“老爺和邢夫人的棺木已經送到祖茔,按寶二奶奶您的要求與老太太和二太太葬在一起了。平兒姑娘在,斷無差錯的。”
黛玉隻是點點頭,眉宇間未曾顯露出太多情緒。
府中每每被強盜入室便有死傷,黛玉已然習慣了。
王婆左右環顧,湊近低聲道:“奶奶不知道,外面的世道亂了!”
紫娟端來藥給黛玉,見黛玉不舒服地與王婆拉開距離,急道:“婆婆莫要大驚小怪。”
“真的!”王婆激動不已,抄家之時也不過如此,“京城叫那些個流寇給圍了,聽外面的人說宮裡正尋思着逃去金陵。”
黛玉心中大驚。
若是京城有變,賈府以如今的處境豈不是隻能留在京中,屆時隻會是亂世蓬草,散作一團。
黛玉的神情略顯慌亂,卻仍舊保持鎮定,見王婆還要說,輕輕擺手道:“王婆莫要說了……”
“王婆,奶奶倦了,你且回去吧。”紫娟見黛玉閉眼輕柔額頭,便要王婆散了。
可王婆似心有未盡,急道:“紫娟姑娘啊!京城外面更是可怖……聽聞外面不吃觀音土,改吃人了!”她的聲音充滿恐慌,好似親眼所見。
聽罷這些話,讓每日看着府中收斂奴仆屍首的黛玉,胃中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
她臉色一白,湯藥也沒心思喝了,站起身便要回潇湘苑。
可行至廊下,秋風習習,帶着幾分刺骨的寒意。
黛玉打了個寒噤,心中惴惴不安。
黛玉擡頭見發黃的柳絮落葉缤紛,道:“天氣漸冷了,不知道寶玉在外面是否安好?”
紫娟知道姑娘焦心:“賈芸和小紅已經出去尋了,很快就要有消息了,姑娘莫要擔心。”
想起王婆剛才的話,黛玉在廊下停下腳步,思緒萬千。
即是想着寶玉的平安,又是想着府中如今的處境,最終無法抑制,眼淚奪眶而出,低聲哭泣。
黛玉本無鳳姐那般擅權強幹,又沒有探春的精明志遠。
她卻身負重擔,守家打強盜,要扶将傾大廈。
黛玉即無力,又滿心憂慮,日夜操勞,終日思慮極重。
她隻能在府中等,等寶玉平安回來,接管賈府。
紫娟終是把人勸回了潇湘院。
但黛玉還是翻閱從蘇州帶來的藏書,希望從中尋得一絲解法。
可思慮過度,身子終是扛不住了,便昏昏沉沉睡去。
黛玉不知不覺走出了潇湘館,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向遠方,離了賈府,來到一處河岸。
勁風肆虐,潮波洶湧。
岸邊怪石嶙峋,亂風激流中,一株仙草被護于石縫中,挺立從容,蒼翠欲滴。
突而天地間仙氣缭繞,一衆仙女扶搖而來,輕揚琵琶。她們與一身穿華服的仙人同行。
仙人頭戴束發紅玉金冠,神情高遠,從天而降。
他在落于三生石前,傾身将寶瓶中的甘露灌溉向仙草。
黛玉站于遠處,目光怔忡。仙人背影似曾相識,心中隐隐有種熟悉感。
不知何時,黛玉身邊已然站了一貌美仙姑。
她作揖道:“此乃赤瑕宮神瑛侍者,常到這西方靈河岸,以甘露灌溉三生石畔之绛珠仙草。”
黛玉不知仙姑為何要跟自己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