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确定宋青河的有緣人是誰,黎姳和陳晏二人遂去找鄭三郎,
因為陳晏說過,他路過西角院時,屋裡還亮着燈,翻過矮牆,果然如他們所料,鄭三郎還沒睡。
二人輕放腳步在一面開扇的木窗駐足,他們勾着身子往裡面看,男子半趴在桌上,點了兩盞燈置在面前,半紮的頭發有些松散,垂落幾縷發絲遮擋視線,他不耐煩的将其捋在耳後,
擡手之際,屋外兩人齊刷刷湊過去看,生怕自己錯過,
看清楚後,兩人相觑,他右手腕間沒有痕迹。
正待二人想辦法如何去看另一隻手時,院門突然被人推開,陳晏反應迅速,拉着黎姳翻進就近的花圃,
宋青河端着茶水點心,立在門前,鄭重整理自己的衣着,推門進入,
“三郎,晚上就不必做了,又不是等不到明日,哪天做不行?何必挑着燈,容易傷眼睛。”
門被徹底關上後,花叢裡的兩人才出來,繼續趴在窗沿偷看,
“滾!”
随厲喝聲響起的是杯盞摔碎的刺耳音,宋青河氣力不支差點被推倒在地,那鄭三郎看都不看一眼,臉上也未曾有見到妻子大病初愈的喜色,反而怨氣升天,“病好了?可别錯過機會去找你的情郎啊。”
聞言宋青河瞳孔震顫,“我剛能下床第一時間便來見你,你卻同我說這些。”
男子無言,
他旁若無人繼續雕刻手中玉钗,片刻,啟唇冷漠道:“你我之間除了這個還需要說什麼?”
看山高海闊,四季萬物,當時多麼清楚的目标,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水中撈月,霧裡看花。
女子胸口起伏劇烈,她氣的渾身發顫,
滾燙的淚填滿眼眶,她深吸一口氣,倔強地不讓這份酸楚落下來,
“我卧病在床,你一日都不曾來看我,”“鄭溪山,他們都說你變了,可我偏不信,成婚前你信誓旦旦——”
這句話好像突然揪住男子的命脈,他登時情緒失控,“你也信誓旦旦說過,絕無二心!”
他轉頭看向宋青河,眼中熒光翻湧,“你既然不滿婚事,何必嫁我。”
低沉的尾音微微發顫,叫人聽得發麻。
宋青河:“誰跟你說的。”
男子迅速起身,狠狠将女子一把拉近,哽咽質問:“你早與别人同過房,又何故——我真不知你竟這般不顧自己貞潔,”
若是讓旁人知曉,定會被言語抨擊的體無完膚,他完全不敢想象,
窗外偷窺的兩人暗自唏噓之餘,仍沒忘來此的首要目的,
鄭三郎拿左手握住宋青河的手腕時,陳晏急着湊近些看,
他們看的很清楚,手腕有相同的印記。
“咿呀——”一扇窗被陳晏的手肘擊中,發出聲音,
二人忙縮回去,屋裡的兩人正激情對峙,似乎沒注意到窗外的異動,
陳晏拍拍胸脯忙松了口氣,哪成想他又開始抖機靈,大口對着窗吹氣,僞造成風吹門窗的假象,
黎姳看了額角微跳,
死蠢貨!!!
宋青河被男子粗魯的動作捏疼了,酥酥麻麻的感覺蔓延全身,她煞白的臉僵在原地,幾乎快要暈倒。
男子自嘲似的笑出了聲,“柳舟堂的應公子,是他對吧。”
宋青河擡眸看向男子充血的眸子,她起初以為是他不辨是非,愛吃醋,現在才明白事實遠比她想的還難以接受,更多的是無從說起的羞憤,
他覺得她在背叛自己,一時難以接受,心裡記恨,日日消磨,所以這幾日才避不見她。
不知他從哪聽來的消息,但她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她問心無愧,“我沒有。”
鄭溪山面色麻木,沒有任何反應。
宋清河:“你不信。”
她的身體越發沉重,她覺得解釋有些無力和蒼白,灑脫道:“好,那和離吧。”
“和離”這兩個字眼像是鋒利的匕首猛地戳進男子的胸口,他面目逐漸猙獰,笑的有些變态,“若爹娘問起,該讓我怎麼說,”“說你不知廉恥,在外勾搭——”
“啪——”結實有力道的掌落在鄭溪山臉上,
這一掌讓他的意識變回一絲清醒,他下意識想道歉,可又覺得荒唐,
憑什麼?這十幾年他一直退讓,舔着臉求她看看自己,而今肆無忌憚的背叛,難道還要一直忍讓,
二人無話,
宋青河悶頭正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她迅速放進木盤上,起身開門,
“宋青河,你要知道,我忍到現在沒同任何人說,已經算仁至義盡。”
聽罷,開門的手一頓,門框輕晃,燭光投在地面的瘦弱身影與夜色相融,
沉默一會兒,宋青河踏門離去。
陳晏貼着牆,露出一副聽到了驚天大秘密後賤嗖嗖的表情,黎姳墊腳一掌蓋住他的天靈蓋把他摁在牆根,壓低聲音提醒,“小心些,露頭了。”
陳晏眉頭稍皺,随後開始一通分析,“所以說是宋青河搞外遇,鄭溪山在成婚當夜發現她并非處子之身,兩人之後才生了隔閡——”
黎姳冷眼,“你沒聽見麼?她說她沒有。”
話是這麼說,陳晏欲言又止,“可此事……怎麼作假?”
黎姳内心抓狂:問呐!去問問不就不知道了!
她含笑咬牙提醒:“宋青河剛走沒多久。”
陳晏反應過來,立馬追過去。
宋青河同鄭溪山分房睡,一個在東面一個在西面,白天裡幾乎見不着面,看鄭溪山這架勢,多半是想老死不相往來。
宋青河的屋裡剛點起燈,她臉上的血色幾乎褪盡,溶溶燈火下,握着兩截玉钗的手顫顫發抖,
那一日,天氣放晴,碧雲千裡,
女子半坐在矮牆之上,手握彈弓眯眼瞄準遠處走過來的男子,随後她的目标慢慢傾斜,對向他頭頂上方搖搖欲墜的燈籠,經過她精密的測算,她能在燈籠砸到男子之前将其彈走。
“你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了。”男子突然開口,哪成想他腳步一停,正從袖中掏什麼東西,
女子被擾亂思緒,一時沒刹住,石子在她松手後,飛速射向男子,
他手中的玉钗被石子準确無誤的擊中,在地上摔成兩截,玉振清脆。
女子忙躍牆過去,确認并未打中男子後才松了口氣,“這東西是送我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