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我回去再做一個。”男子撿起摔斷的玉钗,眼尾含笑。
……
望着手裡的玉钗出神,
宋青河眼眶慢慢紅了。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她深吸一口氣,“進來吧,我知道你們在外面。”
還在門口抓狂如何開口問的兩人聞言一愣,
宋青河竟然一直都知道她二人的存在,黎姳也沒想自己能藏得多深,正好,也不必絞盡腦汁如何開口了,她推門進去,開門見山,“少夫人,成婚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宋青河那張雪花似的臉稍揚,“與我的病有關?”
黎姳點頭,“有很大的關系。”
宋青河仔細想了想,搖頭說:“并未發生什麼有印象的,就是一些行房……之事。”她面熱道:“大夫也說我陽氣衰弱,是跟這個……有關麼?”
“現在我還不太确定,”黎姳思忖一會兒,繼續問:“你能否細講一下。”
宋青河一呆,“細講什麼?”
而後又反應過來,孱弱的呼吸變得有些加快,她瞄了眼黎姳身後的陳晏,示意他回避,
陳晏嘴角凝固,察言觀色,擡手退到屋外,“好,我走。”
有眼力見地順勢再把門關上。
宋青河帶着黎姳坐下,燭火昏黃溫暖,晨露似的眼睛慢慢化開,“當夜,拜過天地後,我便在房裡等着,後來不知為何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三郎已經在……”
在幹什麼,不言而喻,
她“哦”了一聲,忽然想起,“但他當時與平日不同,對我非常粗暴,無論我如何叫疼他都不理,我偶然瞧見過他的眼睛,那眼神特别可怕。”
黎姳垂眼往眼前女子的胸口一掃,“所以你身上的傷是他弄得。”
宋青河微微一滞,心道她怎麼知道的,但又想這些仙人自有她的慧眼,一眼瞧出自己的傷也不是什麼奇事,而後點頭。
黎姳偏頭,冷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那應如是呢,宋青河所講的這些與他有什麼聯系,
她忽想起什麼,起身走到案前,桌案旁邊置了一個架子,青綠的油紙傘便挂在上面,傘頂是一顆寶蓮狀的木雕,黎姳方在柳舟堂見過,是他們店鋪獨特的标志,想确認一下,“這把傘想必是旁人送的吧。”
宋青河點頭,她将傘遞到黎姳手中,回道:“應公子。”
話音剛落,她猛然擡頭,忙解釋,“我與應公子清清白白,沒有——”
“不必同我解釋,”
黎姳淡然的語氣直接截斷了宋青河的話頭,宋青河噎在喉嚨,眼睛睜大看向對面,
震驚之餘,還有疑惑,這姑娘方才還溫溫柔柔的,怎麼突然轉了性,
隻聽黎姳又說:“你說沒有就是沒有。”
她眼觀油紙傘的外觀,而後再打開傘,端詳裡面的構造,“沒做過的事也不必理會旁人,清者自清,該拿出證據的,是質問你的人。”
最後一眼落在宋青河身上,見她還僵在原地,
黎姳不知宋青河聽不聽得懂這句話,也不知清白二字在賀蘭州能殺死多少女子,她隻是覺得,換做是她,她一定會這麼想,來脫離桎梏。
她回神繼續摸索傘骨,感知到幾處凹槽,宋青河見狀立馬舉燈過來,
燈火下,黎姳看出傘骨雕刻的幾串符文,這些符文暫且看不出來源,隻得拿筆在一張紙上。
收起紙後,順着符文往下,傘骨支架有多處勒痕,像是被一根長長的細線壓過,“送你這把傘的人有送過你紅繩之類的東西麼?”
宋青河:“有。”
“操辦婚事之前,他跟我介紹了一座姻緣廟,我也替三郎求了一根,那日碰巧下雨,他将傘送給我後他自己淋雨回去的,我當時就覺得他人還不錯,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成婚那夜過後,連同三郎的紅繩也弄丢了,至今沒找到。”
後半夜,宋青河又同黎姳講了她和鄭溪山的從前,
宋青河與鄭溪山自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鄭溪山本應是除了宋老爺宋夫人之外最了解、最信任宋青河的人,暫且不說背叛一事是否為真,就因為“清白”二字便草率給人定罪,實在荒唐。就算他心裡忌諱,連查都不願查,是因為他本就不愛還是他懦弱不願面對。
但奇怪就奇怪在,宋青河口中的鄭溪山是斷然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懷疑她,在以前,鄭溪山除了替父親看鋪子,就是盼宋青河,宋青河走南闖北,看萬裡長疆,而他的世界裡隻有她。
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的,黎姳眼睛一亮,若是成婚當夜發生的變化,興許婚房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迹。
她又讓宋青河領着她去婚房看看,
剛開門,陳晏沉甸甸的腦袋順勢滑進來,在門檻上磕了一個巨響,
他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打了個哈欠,“聊完了?”
“走了。”黎姳拎着陳晏就走。
卧室内,紅燭高照,房間四壁,以朱紅為底,壁畫上金絲勾勒的龍鳳呈祥,
此屋門窗緊閉,幾日沒有人來,裡面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不過不難聞,反而香氣綿延,
黎姳擡步環視四周,暫且并未發現異樣,
“少夫人!”忽然間,宋青河暈了過去,陳晏急忙上前搶救,片刻,宋青河才慢慢醒來,另二人将她扶到床邊,問她感覺如何,
宋青河說:“我進來後便覺得胸口發悶,渾身漲熱,特别難受。”
聲音戛然而止,黎姳和陳晏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後二人非常默契地開窗散氣,
起初沒發覺什麼,但這房間内,若是猛吸一口便會有些頭暈,黎姳尋着氣味走到一束花前,一團绛紫色錦簇地插在白瓷瓶内,呈團狀,花須四散,遠看像是動物的絨毛,“這是什麼花?”
宋青河:“下人放的,我也不知道。”
“姑娘喜歡?”“我叫下人改日送你吧。”
陳晏湊上前輕輕一聞,遲疑片刻,擡出兩指往花團内探,忽然警覺地看向黎姳,“有妖氣。”
虛空畫符,仔細辨認氣味,“狐妖。”
遂側首道:“少夫人,此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需要拿走。”
宋青河起身,扯唇漾笑:“嗯,有勞二位。”
陳晏搬着花走在前面,
宋青河立在床前目送幾位離開,黎姳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她遲疑的停下來,沉默片刻,還是離門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