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纥骨顔身子微僵,
在外獨自漂泊,饑腸辘辘,
多久沒有飽餐一頓了,
這姑娘,鐵定是餓壞了,
這樣吃下去,她還真不怕撐死。
半響,他撚起碗裡的一塊土豆放進嘴裡,嚼了幾下,
“怎麼樣?”
纥骨顔點了點頭。
……
晚飯過後,館長夫婦去廚房收拾碗筷,黎姳攤在木椅上,嘴裡嚼着姜糖,睡眼朦胧。
纥骨顔抿了一口茶水,匪夷所思,“你有什麼不能吃的?”
她支着下巴,抿了抿嘴,“唔……是個好問題。”
纥骨顔愣了一下,
她竟然真的認真在想。
回想兩日前在諸事居,當時他全程在場,祈聖門幾個弟子被人逮捕時,他分明瞧見眼前這個女子冷漠的眼神,對與她朝夕相處的同伴沒有半分留戀,
怎麼看都像是在利用,
這位女子利用旁人不足為奇,他自己就被她利用過,
但祈聖門被逮捕是因為與魔教有關,倘若這姑娘的對他們用了心計,那她就與魔族脫不了關系。
他一直知道仙盟大會藏着一位女魔頭,
雖然他另有人選,但還是不免懷疑——
“嗝~”
木椅上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圓肚,睡意更濃,
纥骨顔劍眉輕挑,
行吧,
女魔頭要是她像這樣沒心沒肺,算他眼瞎,
興許她隻是真的待人涼薄。
他的目光落在黎姳臉上,他時常在想,倘若她真是個普通人,身患絕症,這一路她到底經曆過什麼,才修得一顆八面玲珑之心。
男子慢慢低下頭,“你爹娘呢?他們不管你麼?”
黎姳猛然睜眼,
屋内,一瞬間寂靜無聲,
不過須臾,她道:“我爹……”漠然一笑,“死了。”
纥骨顔一怔,“抱歉。”
本想示意她不用說了,
卻又聽她說:“我娘……”
黎姳起身,擡眼看向纥骨顔,手指僵硬地蜷了蜷,“被壞人抓走了。”
“壞人?”“誰?”
她的神情一片平靜,似乎能透過纥骨顔看到什麼,
“不知道。”
……
紅燭高照,滿室生香。
黎姳坐在鋪着大紅錦被的床榻上,雙手交疊放在膝頭,袖中藏着一張符紙,那是纥骨顔給她的護身符,用來抵擋妖氣。她低着頭,能看見自己繡着并蒂蓮的裙擺,還有那雙綴着珍珠的繡鞋。耳邊傳來外間喧鬧的聲音,是賓客們在灌新郎官喝酒。
"楚郎年少有為,今日抱得美人歸,可要多喝幾杯!"
"就是就是,這杯酒不喝,可就是不給兄弟們面子!"
……
黎姳抿了抿唇,蓋頭下的臉有些木然。
外間的喧鬧聲漸漸小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她立刻閉眼裝暈,
窗外傳來一陣風聲,燭火忽明忽暗。黎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正在靠近。
下一刻,門被推開,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夫人......"低沉的男聲帶着幾分醉意,踉跄着走近。
開口第一句不是暗号,黎姳心中明了,此時的新郎确定已經被狐妖附身,
“新郎”将黎姳的紅蓋頭輕輕扯下,手肘環住她的脖子,橫抱起她放躺在床上。
對方冰涼的指腹撫過她的後頸,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蓦的,懸着的心又突然一沉,
她全身除了那隻占有纥骨顔血迹的手幾乎都動不了了?
"娘子真美......""新郎"低聲道,俯身慢慢剝下新娘子的外衣,再解開腰帶,露出薄透的裡衣,
修長骨感的手在新娘泛紅的臉頰輕揉,他一面上床,一面感受肌膚的觸感,
黎姳胃裡翻騰,
“铮铮铮——”
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枕頭下的沉淵急不可耐,欲有出鞘之勢,
那柄劍在有意識的保護她,
但現在還不是反抗的時候。
在此之前,纥骨顔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倘若狐妖落入法陣,那便按原計劃将他鎖住,但若是狐妖沒有陷入降妖陣或是他僥幸逃脫,沉淵便是最後一道防線,
刺傷他,逼迫狐妖現身,以他的純陽血為引,以身為容器,将狐妖封禁體内,
隻不過此法傷身,稍有不慎會因為承受不住千年妖力,凡身爆裂。
就在這時,“新郎”踏上床的前腳扯斷了幾根千機,幾道金光迅速疾閃,兩面銅鏡反射光線,齊聚藏匿的符紙,以檀木床為中心,符紙從屏風後躍出,一時屋内金芒大盛。
黎姳猛然睜開眼,卻發現對面的“新郎”臉上沒有絲毫驚恐之色,反而愈發猙獰,眯眼與她對視一瞬,繼而揮傘而出,不知何時,一張巨大的傘将整張床籠罩,紗幔隔斷銅鏡反射的光線,床上所有懸浮的符紙瞬間失去支撐,散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