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南猛地掙紮起來,嘶吼聲如同瀕死的野獸,充滿了不顧一切的瘋狂,“我隻要她回來!”
就在這時——
“阿姐!”
“阿姐!”
一聲聲帶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呼喚,突兀地穿透了整個子母界,
白發男子跑來,一身狼狽。
是丌官岄。
随着丌官岄的呼喊,河面之上,一尊巨大而古老的金魚娘娘石雕神像慢慢浮現。神像在明亮的天光下,顯得靜谧而悲憫。
就在黎姳目光觸及神像面容的刹那,
那眉眼……
黎姳回頭看子母河上方金魚娘娘的神像,才發覺初見時眉眼為何會如此眼熟啊,因為她便是丌官岄的姐姐,亓官雪。
鐘南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雙手猛地結出一個極其古怪、纏繞着濃郁不祥黑氣的血印,不顧一切地朝着元滿遙遙拍去,“出來——!”
“住手!”陳九卿幾人趕來,同時厲喝,飛身撲上阻攔,卻終究慢了一線。
黑色的血印如同一道污濁的閃電,狠狠印在元滿高高隆起的肚腹之上,“呃——啊!!!”
就在這生死一線,一道金光破空而出,
刹那間,
轟隆隆!
子母河上空傳來一聲沉悶而巨大的的巨響,在衆人驚駭欲絕的注視下,那浩瀚的金色光流溫柔而迅猛地沒入了元滿那高高隆起的腹部,金光刺目。
大家被爆射的金光刺的雙目發疼,隻略微晃了下神,便走進了一片光幕,慢慢地,籠罩周圍一切環境,開始變得溫柔起來。
再一回神,已經變了一番場景。
南紀嘉慶三十年,春。
亓官雪的弟弟丌官岄出門尋寶器,被困吞象妖塔,她帶領府上門客闖塔救人,
她操縱蠶絲将第五層大妖裹進蠶蛹時,卻被不慎中計進入那妖設下的幻境,正待衆人一籌莫展之際,妖塔内突然有一束光亮照射進來。
光線照射,使銀絲在暗處顯形,她瞬間看出破綻,從幻境中逃了出來。
迎面走來一個笑語盈盈的姑娘,她腰間挂了一隻玉笛,看見她手裡的點燃的蠟燭,亓官雪便知那束光的來源了。
那姑娘走過來隻對她說了一句閑話:“你這扯絲術練得極好。”
亓官雪神色變了,對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好似突如其來的潮水湧來。
她以千絲為刃,斬妖除魔,也縛住了此生最暖的晨昏。
這姑娘是第二個對她說這句話的人。
看見那姑娘翻身一跳,腳尖落在自己布置的銀絲上,順着銀絲往門外走,亓官雪驚愕出聲:“姑娘叫什麼?”
“黎夙生。”
南紀嘉慶三十一年,連着幾日陰雨陣陣。
封印邪祟的鎮淵被人破壞,邪祟泗起,三十二州百姓苦不堪言。
亓官雪獨自前往萬魔窟奪三昧金簡,三昧金簡對邪祟有非常強的淨化作用,高人将三昧金簡放在萬魔窟也是考慮将不詳之氣鎮壓在此地。
但她低估了萬魔窟的威力,還沒觸碰到三昧金簡,她就被裡面的萬魔進行無休止的攻擊,就在她危在旦夕之際。
林中玉笛聲響起,似玉珠滑落,綿綿不絕,悠遠流長。随着笛聲将對面壓制,劍光伴着熊熊烈火将萬魔窟轟炸個粉碎。
她看得很清楚,吹笛之人正是黎夙生。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一個綠衣醫修非常不禮貌地翻弄她的眼皮,亓官雪隐隐聞到袖口在風中散開的清苦氣味。他對旁邊的金衣同伴說:“胸口瘀血,左手手腕、耳後都有擦傷,另外沒啥毛病。”
就這樣,五個影子撞進了她獨來獨往的命線裡,再也撕扯不開。
六人聚在一起,也沒想過幾人的想法能出奇的一緻:幾個初出茅廬的小喽啰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修複鎮淵,滅盡世間一切邪祟。
她們拿着三昧金簡組成了一個除惡隊伍,并放言:幹到死!誰提前離開誰就是叛徒。二十三州互相吞并,兵連禍結,她們希望天下安定,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見一個海清河晏的盛世,故将隊伍命名為“海河六衛”。
……
五台山上剛為莊主驅除邪祟,莊主父親突發疾病,走得突然,
天未亮,丌官雪半躺在山頂,看着山下一群人擡着棺材哀默而行。
“人死後會回光返照,對吧。”
吳七抱劍一頓,拿開嘴裡咬的小木枝,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你問我?”
看着亓官雪真摯的眼睛,他在額頭抹了一把汗:“亓官大小姐,您别為難我,我還沒死過。”
亓官雪:“我姥爺前日快沒氣的時候嘴裡神神叨叨,像是看到什麼東西一樣,然後他就流淚了,我弟說他這是回光返照。”
她今日從家剛回來,神神悠悠,還沒回過神。
吳七:“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看到的是鬼門關,大小姐。”
亓官雪想反駁:“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