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棚戶區根本沒人在外遊蕩,就算有,也被目擊者那嗷一嗓子慘叫吓得不敢出門,畢竟這裡平時老有人打架,不怎麼太平。
無人阻攔,洪二發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越過一地拆毀的淩亂磚塊跑了。百米之外,小診所的監控攝像目送着他,奔入了茫茫雨夜。
僅僅一天之後,7月15日,警察就在監控的幫助下找到了洪二發:他目前藏匿在長甯河畔的自建棚戶房内,漕橋派\出所大隊長餘剛已經先行帶人出發,實施抓捕。
“嘿,你這麼低着頭看也不暈車。”楊繁看向窗外,遙遙的,已經能夠看到奔騰的長甯河。
“不暈。”江桢閉上眼,把剛剛看過的案情在腦子裡梳理了一遍,某個地方出錯的感覺在他腦海中盤桓不去,但一時又想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
他下意識擡頭看向副駕的宋柏,後者正在接電話,那頭不知是誰急促地大聲說了什麼,宋柏沉聲道:“知道了。”
随後吩咐開車的學警:“把警笛拉響,前面左拐,上跨河大橋,洪二發跑了,現在就在橋上。”
學警心中一凜,驟然尖銳的鳴笛聲劃破章甯市區的甯靜,警用紅旗利落拐上跨河大橋,一個持刀狂奔的大漢撞入一車人的視線,在後面緊追不舍,卻被不知内情的車流堵住的正是餘剛。
那個大漢就是他們要抓的洪二發。
楊繁“卧\槽”一聲:“咱來得還挺巧。”
宋柏整理了一下腰上的單警裝備,撈起步話機:“戴奇。”
戴奇那邊回答得幹脆利落:“已經和仲夏在守橋頭了。”
宋柏推門下車,對江桢道:“和楊繁看好這邊,等派\出所的人上來和你們彙合,不要再放進無關車輛,明白?”
說罷他不等回答,逆着車流向前方馬路正中胡亂揮刀的洪二發撲身而去。
他們這輛車後,漕橋派\出所的金杯來遲一步,民警們下車拉線,好不狼狽。
楊繁問:“什麼情況?!”
一個民警答:“本來進行得很順利,誰知道這孫子狗急跳牆,從墩柱爬了上來!”
“從哪兒?”楊繁跑到橋邊一看,鋼筋混凝土澆築的橋墩不可撼動地站在洶湧的河水之中,乍看上去根本沒有下手立足之處。
他心裡一驚,小聲嘀咕:“卧\槽,cos蜘蛛俠呢?”
另一邊,宋柏已經逼近到洪二發身前。
二人離得極近,洪二發擰身揮刀就砍。兩人身高相仿,這一下如果沒躲過去,恐怕要被活活劃瞎眼睛,宋柏仰頭避過,擡手欲擰對方手腕,竟然撲空,那大漢就在他閃避的瞬間越過了大橋欄杆!
洪二發不要命的逆行狂奔很快引發了交通混亂,被迫逼停的轎車連環追尾,後面剛上橋的小汽車車主幹脆下車看熱鬧,繁華的跨河大橋幾分鐘之間水洩不通。
餘剛終于得以插空奔至纏鬥的二人身邊,下一秒就差點被剛提上來的那口氣噎死:“攔住他!别讓他跳河!”
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洪二發毫不遲疑,嗵一下跳入長甯河中。
守在橋下各點的警員們紛紛圍上,然而正值盛夏,連日暴雨之後,長甯河正在洩洪,滾滾洪水卷着泥沙,把人吞沒就是一瞬間的事,洪二發下去之後再沒上來,留下岸邊的警察們驚疑不定地等着命令。
“愣着幹嗎,接水上派|出所。”宋柏鎮定的聲線接入耳麥,戴奇和楊繁立刻不約而同地回了聲“是!”。
宋柏脫了警用防刺背心,已經翻過護欄,見餘剛過來,抛過了自己的步話機和耳麥。
“宋支隊你……”餘剛心說你不會也要跳吧,雖然知道你有能耐但這可是正在洩洪的長甯河,給它取名長甯就是因為動不動就暴漲淹死人!
餘剛這邊天人交戰之際,一道矯健身影越過擁堵的小轎車,那是本應該和楊繁一起守在橋頭的江桢。
“你要幹什麼?”宋柏冷靜鎮定的表情終于有一絲碎裂。
江桢看了他一眼。
隻是眼神交錯,宋柏已經預知他要做什麼一樣,伸手就把人往回拉。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江桢幹脆利落地撐住欄杆向外一躍,淺藍色制式襯衣翻飛一角,整個人飛速向下墜落。
宋柏臉色驟變。
橋上不明覺厲的圍觀群衆一片嘩然,甚至有人探出車窗吹哨鼓掌。
餘剛探頭向下看,隻見前後兩人跳下的水面翻起波瀾,随後湍流不息的河水卷走一切痕迹,沒有人冒頭,剛剛下去的兩人鬼魅般消失了。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背後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現在呢,等水上派\出所?”他一身冷汗,看向宋柏。
回答他的是宋柏一躍而下的身影。
盡管毫不意外,望着滾滾而逝的河水,餘剛仍是一悚,幹脆扔掉步話機,趴在欄杆上對岸上警員吼道:“愣着幹嗎!!給我問水上派\出所多久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