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李燦欣賞了一下馬興業的慘狀,然後見秦正卿一副将馬興業往死裡打的樣子,害怕他鬧出人命,于是連忙上去勸阻。
“秦公子,且留他一條狗命吧,咱可不能為了這種人吃官司。”
李燦兒上前,輕輕扯了一下秦正卿的衣袖。
秦正卿便冷靜了下來,收了手,不再繼續揍馬興業。隻是他的手上沾了一些馬興業的血,順着他的手往下滴,還沾到了他月白色的衣擺上。
李燦兒立刻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秦正卿,道:“快擦擦,這血都髒你的衣服了。”
秦正卿伸出那隻幹淨的手抓住手帕的一角,微垂的眼眸裡湧動着欣喜。
在将手帕往那隻沾了血的手上擦時,他忽然停頓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送我東西,拿來擦一個畜生的血,未免太過可惜。
隻是李燦兒一直看着他,最終他還是将心底那點不可言說的念頭按捺下去,用手帕擦幹手上的血污。
秦正卿看着被弄髒的帕子,正想對李燦兒說,能不能等他把這手帕洗幹淨了再還給她?
李燦兒便道:“這是手怕你用完了,就扔了吧。”
李燦兒随身攜帶的手帕用料普通,價格低廉,她還有好多條。
她是不耐煩再去洗沾了那貨的血的帕子,于是這樣對秦正卿說。
秦正卿心中蕩起波瀾,面上卻絲毫不顯,淡定道:“好。”
說罷,他卻緊緊用手抓住了那手帕,趁着李燦兒轉身之際,把手帕收進了袖中。
李燦兒看着何蕪萱,語重心長道:“何掌櫃,你今日也看到了,咱們縣新來的縣令,秉公執法,并不會偏聽偏信。依我看,你不如将你的冤情上告給縣令大人,讓他來為你做主,把你辛苦鑽研出來的配方拿回來。”
“可我公婆。”何蕪萱擔憂道:“我公婆若是知道我告了他,一定會把我和青青趕出來,這樣我就無處可去了。”
李燦兒聽了何蕪萱的顧慮,無奈地歎了口氣:“何姑娘,你想想你半年來的退讓,不過換成了他們變本加厲的對待,他們搶你配方的時候,可沒想過你是他們家的兒媳,甚至馬興業還一直想吞并你的店鋪。将來這馬興業靠着從你這搶去的生意,成婚生子,你覺得他們會念在你是兒媳的份上,給你和你女兒一處容身之所嗎?”
李燦兒忽然想到這馬興業淫.邪的目光,一個一個寡婦的叫喚,霎時想到另一種可能。
“或許還是會留你母女二人在馬家,隻不過,這馬興業對何姑娘你有着何等險惡心思,你也是知道的吧。”
李燦的話讓何蕪萱如墜冰窖,何蕪萱明白,若今日李燦兒沒來買紙,馬興業依舊會來到她的作坊繼續逼迫她賣了作坊,而她支撐不下去,又不想害得這些匠人們沒了生計。
就算今日不賣,那馬興業來多問幾次,她也就賣了。
連唯一能傍身的作坊都沒了,這馬家屆時要怎麼欺淩她,她也就再無反抗之力了。
想通了這些,何蕪萱便點了點頭,堅定道:“好!我去官府報案。”
最後,她又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馬馬興業,心中既覺得解氣,又有一些為難:“可是他被揍成這樣,會不會反咬我們一口?這位仗義出手的公子,會不會被連累啊?”
李燦兒聽了也擔心地看着秦正卿,秦正卿被看得臉紅了幾分。
可他又不好解釋,自己就是這縣令,怎麼可能自己罰自己呢?
但為了讓李燦兒放心,秦正卿自信道:“不用擔心,縣令大人若知我是見義勇為,不會對我太過苛責。”
這理由也算說得過去,李燦兒想着,心裡放松了點,又問:“秦公子怎麼也來此處了?”
“哦,我另一家店鋪,紙用完了,聽說何掌櫃這家作坊做出來的青萱紙十分正宗,便想來多買一些回去。”
何蕪萱十分驚訝道:“現在外面還有傳我作坊的青萱紙是正宗的嗎?實在太好了!我還以為,現在大家買青萱紙,都隻認馬興業的作坊了。”
何蕪萱說着就哽咽了起來,這半年她受到的打擊太多了。如今這秦正卿現編的假消息,讓她燃起了希望。
她的紙曾經能在青陽賣得紅火,等她報案了結了馬家,再将這鋪子經營出來也不是難事。
李燦兒也安慰何蕪萱道:“真正的好紙,是不會埋沒的。”
何蕪萱點了點頭,看向秦正卿,問:“不知秦公子要買多少青萱紙?我家别的紙庫存可能沒那麼多,但這紙應有盡有。”
“來二十兩吧。”秦正卿道。
何蕪萱笑:“好的,我這就吩咐夥計去倉庫拿。”
秦正卿伸手往腰間一摸,平靜地眼神裡出現一絲慌亂。
他又不死心地往身上摸了摸,也沒有摸出自己的荷包。
大腦一白。
他的荷包去哪了?
李燦兒見秦正卿臉色不對,眼睛往他略顯慌忙的手上一瞅,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便主動将剛才何蕪萱找給她的銀兩拿出來,交給何蕪萱道:“他是我家副掌櫃,這錢我幫他付。”
何蕪萱愣了一下,連忙将錢接住,笑了笑:“也行,誰付都一樣。”
秦正卿卻臉頰染上绯色,有些尴尬地解釋道:“我出門帶了錢的,可能不小心掉半路上了。這錢我稍後取來還你,如何?”
秦正卿有種說不出來的羞赧,在心儀之人的面前出了這麼一個大糗,真不知李燦兒會如何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