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由走在去行刑台的路上,一步一個腳印,血随着傷口在腳下綻放,猶如一朵朵鮮豔的花朵般,在地面蜿蜒生長。
衆神邸浮在雲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行刑台。
一朵小雲上,龍天澗和天封站在上邊。
天封站在龍天澗身邊看着及由,嬉笑着跟龍天澗說:“你要開啟空桑山,為什麼要這樣,這孩子血流盡了,心髒就完了,再也不能複生了。”
龍天澗看着及由腳底的血,被大地慢慢吸收,然後開出一種詭異的花。
那些花不似世間現存的花,葉落才花開,花開之後會發出一種妖豔的微光,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而且這些花,似乎在痛苦的嚎叫,十分的難聽。
龍天澗看着那些花,然後對天封說:“她死不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神樹要墜落至幽冥之地,現在及由的血鍊接了神樹,幽冥之地的哀嚎将會傳遍整個盛京了,我猜這個行刑不會太順利,所以……你在這裡看吧,我不想惹這些麻煩。”
天封也不攔着龍天澗,隻說:“你聽這些幽冥之花的哀嚎……太難聽了,可就是這些毫無用處,沒有任何能量的哀嚎,可以上傳至神庭(神族居住的天空),下傳至地底,真的很神奇,你說會不會連神殿都可以傳到。也不知道及緣能不能在無心的情況下,掙脫法陣,來到這裡救她妹妹。”
龍天澗離開的腳步有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轉身離開了。
龍天澗離開不一會兒,天封的眼角就看見了那無比奢華的儀仗隊,然後喃喃自語說:“好了,設計者來了,她來欣賞她的傑作,來看她的受害人了。”
來人是龍母,龍天澗的母親。
龍母喜愛奢華,出門的儀仗隊一向非常奢靡,而且龐大,一般的神族出門最多是祈福的時候會出現儀仗隊,龍母不是,每次出門必是奢華無比的儀仗隊,還會有專門的仙族給她駕馭彩雲,整個儀仗隊不僅奢靡,還必須光芒萬丈。
奢華到……遠遠看上去,就像一朵發出七彩光芒的蓮花上,出現一座宮殿一樣。
天封眼角看見這個陣仗之後,很是不耐煩,但到底沒有辦法,她掌握了一個最大的秘密,而且現在她身後站着太多貪婪的人了,想到這兒,天封,隻好站起身來,恭迎龍母駕到。
隻不過龍母不願意搭理天封,天封也不想應付她,兩個人隔着衆多的觀刑的神族,搖搖對視一眼。
兩個人仿佛隔着千山萬水,又仿佛隔着血海深仇。
及由終于走到了行刑台,行刑台的法陣開始跟及由身上的法陣産生交融,及由身上的開始浮現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案,并逐漸顯現出黃色的光芒。
衆神邸皆是惋惜的看着及由,這麼天縱英才的孩子,是神族千萬年來難得的,現在她這麼聽話的受刑,估計是存着要跟神族宣戰的意味。
哎……
神族總于走到這一步了,血脈壓制最終還是害了神族。
神邸的雲非常高,正下方是一群仙族,浮在雲上,看不出表情。
神邸的側邊,比他們稍微低一點的地方,停着龍母的雲。
九良跟大祭司躲在地下,從兩個柱子後邊遠遠的看着行刑台。
大祭司的手不自覺的緊握九良的手,并且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九良這種長期練武的人,都覺得吃痛了,可看着大祭司的擔憂的眼睛,九良并沒有提醒大祭司。
另一邊,是群人族,其中就有昨天那些試圖欺負及由的人,他們也跟神族一樣,浮在雲上看着這兒一切。
當這些人出現的時候,神邸們和仙族都擺出警惕的樣子,仿佛兩方随時可能開戰。
這個時候一陣威壓襲來,瞬間讓這種一觸即發的戰鬥偃旗息鼓了。
神殿之人出現在高高在上兩方人中間。
龍母大手一揮,用傳言在空中對每個人說。
“無事,隻是來觀刑,既然人到齊了,就開始吧。”
衆神族和仙族回頭看了看神邸們,神邸們歎氣,搖搖頭。
那些神仙們又看了看龍母,最終放下要進攻的手。
行刑台的行刑官開始高唱開啟法陣的歌謠,歌謠婉轉、悠長,就像一個老者在輕歎,又像一縷陽光透過灰蒙蒙的天射向大地。
被吊在半空中,如同死了一般,毫無反應的及由,擡頭看向天空。
心中默數着什麼,然後又裝作頹敗一般低下頭。
很快歌謠就唱完了,及由頭頂上的天空開始出現密密麻麻的烏雲,烏雲仿佛有生命一般,隻籠罩在及由那邊,并未到觀刑台外。
随着最後一聲歌謠結束,烏雲開始噼裡啪啦的出現響動,很快的,第一道天雷射下。
麒麟族族長淩空(于歸的父親)看着天雷,猛的站起,驚訝的看向四周,震驚看向高處的神邸們。
可神邸們毫無反應的。
淩空似是想到了什麼,看向龍母所在的方向,想要沖過去說什麼,可卻被身邊的燭龍族族長飛凡(楚楊之父)拉住。
飛凡淡淡的說:“看着吧,神邸們要脫離俗世了,我們已經被放棄了。”
淩空似乎還想說什麼,又往前走了一步。
飛凡松開手,仍是淡淡的說:“楚楊和于歸都還在外神殿的牢房,你想去就去吧。”
淩空腳步一頓,然後回身靜靜觀禮。
看着淩空回身觀禮,飛凡才繼續說:“龍母用的是真天雷,這孩子撐不過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不消40個天雷,就完了。縱使這孩子天縱英才,但她被法陣鎮壓,身上有沒有什麼保命的法器,而且溧水分身不暇,自是來不了了,估計這孩子連去幽冥的機會都沒有了。這樣也好,龍母放心了,這些一直鬧騰的人族也如願了。他們本就仇視一切神和仙,現在龍母跟他們合作,作為交換,及由被殺,他們以為開啟大陣的可能增加了,接下來不會再有大動作了,我們也得了清閑。而且不論是你我,還是整個神族早就舍棄了這兩姐妹,現在去救他們,是不是太過虛僞了。”
淩空看着及由,呼吸一滞,心中明白,是的,現在去救太過虛僞了。
幾個神族本就站在同一片雲上,這些話本就沒背着他們,飛凡這話說完,神族紛紛擡起頭看向一直跟随着遠古之神的神邸們,若有所思。
隻是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刻,稍微下邊一點的九尾狐仙族族長——九思開口了,聲音是一貫的跳脫和潇灑,還帶着一點點戲谑。
“這龍母也真是的,拿兩個孩子的命去換暫時的和平,真可笑,兩個孩子就能決定一族的命運了!這跟之前的那個可笑的生祭有什麼區别,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我看啊,整個世界就屬她最可笑了,自以為是的被别人利用還不自知。”
衆神仙紛紛看向九尾狐族幾個人,不可置信的表情。
九思鄙夷的回望過去,然後露出嫌棄的表情直接看向龍母的方向。
龍母似乎專心觀察行刑台,并未聽到。
隻是聽沒聽到,衆神仙都不太在意,因為九尾說出他們想說的話了。
不過似乎是九思的目光太過赤裸,站在龍母身邊的仙族大長老感應到那些目光,轉頭看向九思。
九思挑釁的,滿眼嫌惡的看向銜名。
銜名哪裡是會容忍這些的人,率先向九思發起攻擊,九思毫不示弱的反擊。
本來是瞬間的攻勢,可兩人還碰到,就被一道光影割開,聖山神殿帶着奄奄一息的及緣到了。
不過……及緣似乎因為重傷,還在昏迷。
“第三道天雷,落”
……
“第十五道天雷,落”
……
行刑台上,行刑官大喊:“第三十八道天雷,落。”
及緣勉強清醒,看着及由被吊在半空中,被天雷劈中,已在瀕死的邊緣。
……
“第四十道天雷,落”
衆人看向行刑台,這道天雷下去及由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被困在神殿的及緣勉強維持住清醒,擡起手想要做什麼,可還沒做什麼,就被一道光劈暈了。
隻是這道天雷沒有降落,反而那些被忽略的聲音,開始慢慢響起,越來越大……
那些聲音就像一種痛苦的嘶吼,又像被悲涼的哭泣,但最終更像是夾帶着無比的冤屈的憤恨,随着聲音越來越大,這些憤恨越來越清晰,像是夾雜了無數道身影一般,從地底爬上來,然後蔓延開來。
慢慢的彙集成一團黑氣,開始盤旋向上。
淩空跟飛凡,還有衆神族對視一眼。
因為剛剛太過專注的觀刑,他們忽略了身後。現在看向身後,那條及由走過的路,開出詭異的花。
那些詭異的花,開花就開始凋零,然後重生生出綠葉,這些綠葉卻不似如活物般是綠色的,反而是黑紫色,其中又夾雜一絲絲的綠色。
這些花反複的、迅速的葉落開花,落花生葉,如此反複,然後不斷的有黑色的氣息從那些花的底下冒出,伴随着陣陣哀嚎,看起來十分驚駭。
衆神族對視一眼,卻是一笑,明白發生了什麼,諷刺的一笑,看向人族所站的雲,然後紛紛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不見。
最後……就連衆神邸也是一樣,消失不見了。
人族驚駭的看着這些花,那些身影和那些嚎叫,那些聲音他們在熟悉不過了,是他們親人的聲音。
也是人族的聲音。
黑氣在不知不覺已經遮天蔽日,所以第40道天雷并未落下。
行刑官慌張的看着周圍的一切,還是盡職盡責的再次喊:“第四十道天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