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緣忙碌完一天的工作，擡頭看了看天空，雖然及緣看不見，但她仍想感受天空的自由。

不過及緣并不是真正的眼盲心瞎，一切都是被計算好的，是被星軌計算好的也罷，是被人為的計算好的也罷，及緣從不在意外來的事務如何，因為她知道她所要完成的事情将要改變整個世界。

隻是她現在要成為這個世界最招恨的人，應該……哪怕人族也想對自己除之而後快了。

及緣放下手裡的工具，低頭笑了笑。

“因為不再被庇佑了，就會被憎恨。”及緣在心裡笑着說，“尤其是他們賴以信仰的存在，如果轟然倒塌，一切歸零，他們才能從新開始奮鬥，猶如那群殘缺的泥傭，他們最初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自己經曆了各種各樣的磨難才能長出血肉，生出思想的。”

“所以哪怕時候拯救他們的人，也必須被憎恨，不然一個希冀倒下了，另一個希冀立起來，那麼生靈們永遠學不會自己獨立生活。”

及由坐在飯桌上，正在大快朵頤，起若和起初站在一邊，像真正的仙子一般，給及由加菜，恭敬的等着及由吃完。

不過這次及由沒有在做什麼，自己大快朵頤，也沒叫起初跟起若一起吃飯，及由甚至覺得這樣反而樂得自在，起若姐弟被人挑撥，他們身上的氣息太多了及由不想分辨，但終歸他們本就是龍天澗的神奴，在很久之前，在進入日月學院之前，所以此時他們被龍天澗揭露了真相，這次是起若姐弟選擇的時候了。

及由吃完飯就大大咧咧的如以往一般，擦擦嘴準備離開。

“及由，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們？”

起若看着及由起身要走，終是忍不住問到。

“為什麼要問？這不是你們自己選的嗎？我對你們從始至終未變啊。”及由毫不在乎的說。

“可……”

起若想說什麼，但最終沒說什麼。因為她知道，她們姐弟是靠着及由的關系來的日月學院，并作為她的奴仆才取得了在日月學院讀書的機會，及由從始至終都覺得無所謂，并且一直都覺得他們是為了利益而來，但她還是給了他們姐弟倆自由，不僅僅是來去的自由，更是……哪怕要離開及由，不再是她的奴仆都可以。

那時候……起若剛剛考上日月學院神仆，恰好有身為二代神的及由入學，學院需要從神仆中挑選一人給及由。（注：神仆跟普通的仙子不同，是專門的負責神族日常生活的。）

起若想如果成為她的神仆，二代神的神仆是會有特權，那樣她就可以帶着弟弟起若進入日月學院，在日月學院總有很多機會，而且她從于歸那裡知道，及由是個非常好的人，也就是……仙子們常說的非常好糊弄的人。

可她沒想到，及由這麼堅決的拒絕了日月學院要給她配備神仆這件事。

她想過各種辦法去靠近及由……可惜……都失敗了，她仙力低微，根本難以靠近及由。最後因為沒有大家族的神族選擇，她很有可能面臨逐出日月學院的，不過及由在最後時刻幫助了她。

可及由幫她們原因很簡單，隻是不想她們死而已。

所以及由從不在乎他們。

因為及由自始至終都知道她們是因為利益才靠近及由的。

哪怕之後很多時候，即便及由有生命危險，也會率先将他們送走，那都是因為及由單純的認為她的事兒，不應該牽扯到别人。

就連那八年也如龍天澗所言，屬于自我感動的付出而已，就是個笑話。及由神力非凡，那些看似流逝的生命力，衰敗的生命都隻是因為及由神魂不穩而已。

甚至很多次，他們以為她衰敗，給及由傾注他們的生命力，不是救她，反而是差點讓她葬身兇險萬分的幽冥。

其實……僅憑及由八年前度化将要魔化狂暴的鳳皇，又親手安撫了困在黃泉路上的幽魂，她對這個世界貢獻巨大，不僅會得到天道的庇佑，神力也在經曆過這種磨難和困苦，進化到了非凡時刻。

起若後退的一步，擡頭看向離開的及由，心中再次喃喃自語道，就連……就連他們日以繼日的八年守護，也是個笑話，如妖族所言，誰能靠近天命之女，尤其這個天命之女正在幽冥引導所有的幽魂去往輪回之地。而且及由也在對這世間的付出和磨練中，神力也在一次一次的考驗中飛速進步。

也可以這麼說……也許從一開始，及由就隐藏了所有的實力。

起若悲哀的想到，是不是她們的“祈禱”困住了及由，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他們困住了及由。

又或許……是他們在強行闖入及由的生活，将及由的生活擾亂。

神愛世人，如果這份愛不是特殊的一份，怎麼辦？

及由離開後，就又爬上窗台，坐在窗台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院子外蠢蠢欲動的生靈，看着那些人、妖、仙憤恨和不甘的臉，随手變出一個樹葉，在唇邊吹起來。

旋律仍然是送别冤魂時候的歌曲，是赤鱬族特有的安魂曲。

及由知道，也清楚的看到那些生靈臉上的不甘和憤恨，因為這才是人族為什麼反抗的真面目。

是人族敢于第一個站起來反抗的原因。

人族有勇氣當第一個，也是這份勇氣感染了很多仙、妖。

可反抗是因為憤恨和不甘，而這種憤恨和不甘帶着人族走向了正确的道路，現在又帶着這些人在正确的道路上走錯了方向，如同現在的任何生靈一樣。

也如他們當初憎恨那個一直庇佑他們的神一樣。

不再被庇佑，就會被憎恨。

也如同起若姐弟倆一樣，姐弟倆已經在日月學院站穩腳跟，之前恩人與他們地位不一樣，可現在他們有能力，有地位了，恩人就顯得完全沒有必要了，反而是一種束縛，這種束縛無數次的提醒姐弟倆，他們得到的這一切都源自及由，必須好好報答及由，可及由并不需要。

及由也明白三個人的情誼尚淺，在他們地位開始變化的時候，這種關系就會變得非常微妙，及由本來就不擅長處理這種關系，可現在……姐弟倆越發自以為是了，總在對她的事情擅自做主。

及由不止一次在“知了”中看到他們自以為是的決定了。

兩姐弟把自己放在比及由低一級的位置，可又擅自處理及由的事兒。

這就像一個矛盾的劍一般，及由有太多太多事兒要做了，無法向他們解釋所有的事兒，而他們又不理解，及由也不能等他們理解了她在做的事兒，才去做那些事兒啊。

所以這種牽絆就變得矛盾，尤其在這種地位不對等的情況下，這種關系就是一把劍，一把矛盾的劍，本應該劍刃對着外，可現在這種關系就變成劍刃是對着持劍人了。

而他們又做不到如大祭司那般無條件的信任及緣，所以……這種牽絆就是多餘的，且會傷害及由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神木不要任何弟子太過接近及由的原因，因為及由是神的選擇，無論她做什麼，都不能感情用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及由在沉睡中時已經發現了，這兩人根本跟她“道”不同，也不理解她在做什麼，及由嘗試過教給他們，可都失敗了，她們始終隻看得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