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衛生室的幾個女人聽見沈老爺子疾言厲色的聲音,都面色讪讪的看向林書禾,這話,對女同志來說可是不客氣的。
讓幾個人意外的是,林書禾不僅沒有臉色難堪,反而笑盈盈的看着沈老爺子。
然後,在場的人都驚異地聽見林書禾說:“沈老斯,如果講‘論迹不論心’,我保證,隻要國家需要我紮根在農村,我就一直守在農村。”竟然是地地道道的婉轉的像唱戲一樣的宛城話。
聽見林書禾說的本地話,沈知,也就是沈老爺子,眼底閃過詫異,也隻是覺得這個知青是下了功夫的,他的面色緩和了下來,又問了問幾個人讀過什麼書,上過學沒有。
林書禾看着樸素的沈老師,幾個人都在等着老爺子發話。
“林書禾和唐荷你們兩個人從今天下午開始,半天上工,下午來衛生室學吧。”沈老爺子定下來,指了指林書禾和在最外面的那位女社員。
林書禾聽見沈老爺子的話,順着他指着的方向,仔細打量起來那個女社員,一個淳樸的二十出頭的女生,長辮子綁在耳後,女社員發現林書禾看着她,圓圓的杏仁眼對視了過來。
林書禾耳邊仿佛炸開了什麼,她透過眼前年輕、清澈又堅韌的圓眼望見了一雙渾濁、平靜的雙眼,那雙屬于林書禾的撫養者的眼睛。
張書珍做完考卷,趕緊跑回菜地裡上工,不幹活就沒有工分,張書珍到了菜地找到組長分了任務,她跟往常一樣,跟林書禾一起摘菜。
“書禾,你那邊怎麼樣?”張書珍急性子地出聲問,林書禾正拿起小闆凳上準備往前挪一挪,張書珍看見林書禾放下小闆凳之後坐上去,手裡的活沒有停。
張書珍看見林書禾擡頭,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以往,林書禾看着自己也有些探究的意思,但是今天的林書禾的眼睛裡的探究好像還多了一些别的說不上來的含義。
“我和另外一個叫唐荷的女社員選上了,”林書禾指了指一邊田溝裡放着的另一個小闆凳,示意她拿來坐着摘菜。
“太好啦,書禾,以後你可以當醫生了,我們老師的結果要明天去大隊問才能知道呢。”
說這張書珍向田溝走過去,拿來小闆凳放在林書禾稍微靠後一點的位置,那裡還有好些菜沒有鏟,這些菜要鏟下來再用幹草困成一捆一捆的,整齊的碼放在大籃子裡。剛鏟了沒幾顆菜,張書珍看見林書禾有些心不在焉的問她:
“書珍,你認識唐荷嗎?”
“不認識,以後一起上工,說不定就認識了,是我們生産小隊的嗎?”
剛剛林書禾說過,唐荷是另一個衛生室選上的學員,張書珍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畢竟來了白澤大隊沒有一個月的時間,她們兩認識的人數量有限。
“林書禾,把你的籃子給我。”這時候,一個男社員站在田埂上丢過來一個空的菜籃子,林書禾拎着她旁邊的大大的籃子,走到田埂邊,那個男青年彎腰提起菜籃子,挂上挂鈎,和另一籃子菜,一前一後的用扁擔挑着走遠了。
此時,菜地裡都是女社員們在鏟菜、捆菜,而旁邊田埂上走過挑着菜往河邊走的男社員,在不遠的河邊停着好些艘船,那些船把這些菜還有捕的魚送到市裡的菜站,菜站按照重量給社員開收據,這些收據就是工分憑證。一片繁忙景象。
拿回空籃子的林書禾,再次坐了下來,她看着張書珍好奇的眼神,有些失神。
“我也不認識,今天第一次見。”
“唐婆婆,為什麼我不姓唐呢?”小小的方書禾,以為唐婆婆是自己的親人。
“因為你爸爸姓方。”方書禾知道她爸爸是孤兒,媽媽在爸爸去世後就走了。
“那我爺爺奶奶呢?”村裡别的小朋友都有爺爺奶奶,雖然她有唐婆婆。
“你奶奶是插隊的知青。”知青她知道,就是原來是城裡人,來鄉下種地受苦來了。
“唐婆婆,我奶奶叫什麼名字呀?”
“不知道呀,我朋友沒有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