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玥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悲涼與絕望：“倫常？列祖列宗？那誰又來管我的心？自兒時起，母後就是我唯一的光，為了您，我可以背叛全世界，可在您眼中，我卻始終隻是需要恪守本分的孩子！”她一步一步逼近江淩芸，“母後就這般鐵石心腸，要将我推得遠遠的？”

“夠了！”江淩芸厲聲喝道，眼中泛起淚光，“你若真為我好，就該放下這份執念。去做一個明君，讓百姓安居樂業，如此，才是對我最大的慰藉。否則……”她咬了咬牙，“否則，本宮唯有長居冷宮，餘生再不與你相見！”

宇文玥如遭重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呆立在原地，看着江淩芸決然離去的背影，終于支撐不住，緩緩跌坐在地。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打濕了華美的裙擺。她望着空蕩蕩的大殿，喃喃自語：“母後，您當真……要如此逼我嗎？”

夜幕如墨，宇文玥蜷縮在龍椅上，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江淩芸留下的護甲。燭火明明滅滅，将她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破碎。案頭堆積的奏折被風吹散，卻無人在意。當宮人捧着參湯進來時，隻看見女帝突然暴怒，玉碗狠狠砸在蟠龍柱上，飛濺的瓷片劃傷了她的臉頰，血珠滾落，竟比那參湯的顔色還要豔。

“滾！都滾！”宇文玥的怒吼在空曠的大殿回蕩，吓得宮人連滾帶爬地退出去。她跌跌撞撞沖到寝殿，顫抖着打開暗格，裡面滿滿當當都是與江淩芸有關的物件：半枚玉佩、一縷青絲，還有幼時江淩芸親手為她縫制的香囊。淚水滴落在香囊上，陳舊的布料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檀香，那是屬于江淩芸的氣息。

三日後的早朝，宇文玥身着玄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眼尾的朱砂痣豔得驚心。她突然下旨，要在城西修建一座奢華的宮殿，取名“芸華殿”。大臣們紛紛上奏勸阻，直言國庫需要充盈，不宜大興土木。宇文玥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滿朝文武，寒意刺骨：“朕說建，便要建。誰若再敢阻攔，就去給先皇守陵吧。”

江淩芸得知此事後，不顧宮人的阻攔，徑直闖入禦書房。隻見宇文玥正在批閱奏折，見她進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母後這是終于舍得見玥兒了？”

“你到底在做什麼！”江淩芸氣得渾身發抖，“為了一己私欲勞民傷财，你置百姓于何地？”

宇文玥猛地起身，奏折散落一地。她逼近江淩芸，眼中滿是瘋狂：“勞民傷财？這天下都是我的，建一座宮殿又如何？母後不是讓我心系百姓嗎？隻要母後肯住進芸華殿，我便大赦天下，減免賦稅，如何？”

江淩芸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被執念吞噬的人：“你簡直不可理喻！”

“是，我是不可理喻！”宇文玥突然大笑，笑得淚水橫流，“自從母後出現，我的心就再也不受控制。若不能與母後相守，這天下于我又有何意義？”她突然伸手抓住江淩芸的手腕，“母後就這麼狠心，不願施舍我一絲憐憫？”

江淩芸用力掙脫，聲音帶着失望與痛心：“你若再如此任性妄為，本宮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上太廟會盟，廢了你這女帝之位！”說罷，她轉身離去，留下宇文玥呆立原地，久久未動。

當晚，一場暴雨傾盆而下。宇文玥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她望着芸華殿的方向，喃喃自語：“母後，你終究還是要逼死我才甘心嗎……”閃電劃破夜空，照亮她蒼白的臉，也照亮了她眼中瘋狂又絕望的光。這場執念，不知何時才能盡頭，又會将兩人推向怎樣的深淵......

指尖在畫像邊緣驟然收緊，江淩芸望着畫中人與自己對視的目光，喉間溢出一聲歎息："玥兒，你手握江山、風華正茂，切莫讓這份見不得光的執念，成了你一世英名的枷鎖。

話音未落，殿外忽起一陣狂風，燭火“啪”地熄滅。黑暗中，一道清冷的女聲幽幽傳來：“母後終究還是覺得，我對你的心意，是負累。” 宇文玥不知何時出現在殿内，玄色衣袍沾染着夜露，蒼白的臉上挂着一絲苦笑。

江淩芸渾身一僵，轉身便看見宇文玥緩步走近，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她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冰冷的紗。“玥兒，你不該...”

“不該什麼？”宇文玥打斷她的話，聲音帶着幾分癫狂，“不該在深夜聽母後對着我的畫像說這些話？還是不該愛上你？”

母後說過會永遠護着我。可現在，你卻要将我推開。

江淩芸看着宇文玥，眼眶瞬間濕潤。當年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來，可如今的情形，早已物是人非。“那時是那時，如今你是女帝，我們...”

“女帝？”宇文玥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悲涼，“這女帝之位，不過是我為了你才争來的。若沒有你，這江山于我不過是一座華麗的牢籠。”她突然逼近，雙手死死扣住江淩芸的肩膀，“母後就這麼狠心，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江淩芸被勒得生疼，卻強撐着鎮定：“你若一意孤行，終有一日，這天下人都會指着你的脊梁骨，說你是個...是個違背倫理的昏君！”

宇文玥的手驟然松開，踉跄着後退幾步。她望着江淩芸，眼中的瘋狂漸漸化作死寂：“原來在母後心裡，我終究是個瘋子。”她低頭看着自己顫抖的雙手，輕聲呢喃，“可若瘋了才能留住你，那我甯願瘋一輩子...”

殿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宇文玥轉身走入雨中，單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裡。江淩芸望着她離去的方向，終于支撐不住，癱坐在地。淚水混着雨水，将宇文玥的畫像暈染得模糊不清，就像她們之間，永遠無法有結果的感情。

暴雨沖刷着宮道，宇文玥的繡鞋在積水裡拖出長長的血痕。方才被江淩芸袖間金飾劃破的掌心不斷滲血，她卻渾然不覺，隻是将那方被淚水浸濕的帕子死死攥在胸口——那是江淩芸生辰時，她偷偷藏起的舊物。

三日後，芸華殿驟然停工的消息傳遍六宮。當江淩芸匆匆趕去時，隻見宇文玥赤足跪坐在未完工的漢白玉階上，發間金冠歪斜，龍袍下擺沾滿泥漿。女帝擡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卻笑得詭異："母後看，我停了工事，也免了賦稅..."她突然抓住江淩芸的裙擺，"隻要你肯住進這裡，做這世上最尊貴的人，我什麼都能做到。"

江淩芸被這近乎癫狂的模樣驚得後退半步，卻見宇文玥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點點猩紅。原來那日淋雨之後，女帝已染上重疾，卻固執地守在這未成形的宮殿前。"玥兒！"江淩芸下意識想去攙扶，又猛地收回手，"你身為帝王，如此作踐自己，成何體統？"

"體統？"宇文玥忽然暴起，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往殿内拖去，"母後可知他們私下如何議論？說您魅惑君主，說我昏聩無道！"她将人抵在冰涼的石柱上，滾燙的呼吸噴在江淩芸耳畔，"既然天下人都要我們身敗名裂，那便索性...将這禁忌公諸于世！"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激烈的争吵聲。丞相率領群臣舉着火把闖入，火把的光芒照亮宇文玥蒼白的臉和江淩芸驚恐的神色。"陛下！"老臣顫抖着舉起谏書，"您與太後舉止失當，已觸怒天顔，還請...還請太後移居冷宮！"

宇文玥的瞳孔猛地收縮，轉身時打翻了案上的朱砂硯。猩紅的墨汁在龍袍上暈開，她笑得渾身發顫："好...好一個觸怒天顔..."她突然抽出腰間軟劍，劍尖直指群臣，"誰敢動母後，朕便讓他血濺當場！"

江淩芸望着殿内劍拔弩張的局面，突然明白了什麼。她強忍着淚意，挺直脊背走向宇文玥："玥兒，你若還念着母女之情..."她的聲音哽咽，"就放我去冷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