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鼓聲震得琉璃盞嗡嗡作響,宇文玥突然掀翻案幾,滿桌珍馐滾落。她拎起酒壇仰頭狂飲,酒水順着脖頸沒入衣襟。上官汐羽撲過去奪下酒壇,急得眼眶發紅:“文玥!你清醒些!你如今是天下之主!想要什麼樣的美人尋不來?偏要為了個…為了個不該肖想的人糟踐自己!”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嘶喊出口,在空蕩蕩的大殿激起回音。
宇文玥的指尖驟然收緊,鎏金酒壺在掌心發出細微的扭曲聲響。她緩緩擡眼,鳳眸中翻湧的暗芒讓上宮汐羽瞬間噤聲。殿内舞姬們的腳步亂了節拍,瑟瑟縮在角落,唯有羯鼓聲仍在空蕩的大殿裡回蕩。
“你懂什麼?”宇文玥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那些胭脂俗粉本帝看不上,唯有她...”話音戛然而止,她猛地将酒壺砸向蟠龍柱,碎玉般的瓷片飛濺在舞姬們腳邊,“唯有她的笑,能讓這冷冰冰的龍椅變得溫熱。”
上宮汐羽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擡頭時眼底已滿是痛色:“可她是您名義上的母後!天下人都在議論,說您為了她...”
“住口!”宇文玥倏然起身,龍袍掃過滿地狼藉,三步并作兩步扣住對方的下颌,“誰在議論?把那些長舌之人的舌頭都拔了!”她的呼吸帶着濃烈的酒氣,眼底卻清明得駭人,“這江山是我拿命換來的,我愛誰、要誰,還輪不到旁人置喙。”
上官汐羽直言不諱道:可如今她卻躲在冷宮不願見您,值得嗎?”這句話似是戳中了禁忌,宇文玥的瞳孔驟然收縮,下一秒,她狠狠甩開手。
“值不值得,本帝說了算。”宇文玥踉跄着扶住龍椅,望着遠處搖曳的宮燈,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她躲?就讓她躲。這偌大的皇宮,終究是座囚籠...”她低頭看着自己掌心的血痕——那是方才捏碎酒壺留下的,“等芸華殿落成,我倒要看看,她還能逃到哪裡去。”
暮春的宮牆爬滿猩紅薔薇,上官汐羽踏着滿地落英而來,身後跟着身披玄色鬥篷的女子。當那兜帽緩緩滑落,殿内衆人倒抽冷氣——芙蓉面、柳葉眉,眼尾那顆朱砂痣紅得驚心,恍惚間竟像是冷宮深處的江氏踏着虛影而來。
暴雨拍打着琉璃瓦的聲響驟然急促,宇文玥手中的狼毫在奏折上劃出猙獰墨痕。她擡眼望向階下跪着的上官汐羽,目光掃過那抹瑟縮在陰影中的身影,握着筆的指節瞬間泛白——女子垂首時脖頸的弧度,竟與記憶裡江淩芸晨起梳妝的模樣分毫不差。
“陛下,此女是臣女在江南尋得。”上官汐羽叩首時,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忐忑,“初見便驚為天人,想着...或許能解陛下心結。”
殿内死寂如墳,唯有雨水順着飛檐墜落的滴答聲。宇文玥緩緩起身,玄色龍袍拖過青磚,在地面拖出一道暗沉的血痕。她伸手挑起女子的下颌,四目相對的刹那,殿外驚雷炸響——那雙含情杏眼,眼角微翹的弧度、眼尾淚痣的位置,竟與江淩芸如出一轍。
“擡起頭,轉三圈。”宇文玥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女子依言而動,水綠色襦裙旋成漣漪,發間茉莉香混着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恍惚間竟與那年禦花園初見時,江淩芸衣袂間的芬芳重合。
“退下。”宇文玥突然松開手,轉身時打翻了案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在她手背,卻不及心口翻湧的情緒灼人。她盯着滿地狼藉,聽見身後傳來上官汐羽小心翼翼的聲音:“陛下,若覺得合适,今夜...”
“滾!”宇文玥抓起硯台砸向殿門,墨汁在朱漆上暈開猙獰的花。待殿中再無他人,她跌坐在龍椅上,望着女子離去的方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相似的眉眼,熟悉的香氣,卻讓她愈發清醒地意識到——眼前人不過是拙劣的赝品,而真正的江淩芸,此刻正隔着重重宮牆,将他的愛意鎖在冷宮深處。
雨勢漸歇時,宇文玥忽然起身,踏着滿地狼藉沖向冷宮。她要讓江淩芸看看,看看這個天下都在為她瘋狂,看看自己究竟陷得有多深——哪怕,要用替身的血,澆灌出這份禁忌的執念。
冷宮的銅鎖在掌心硌出青痕,宇文玥一腳踹開斑駁的朱門。黴味混着藥香撲面而來,榻上的江淩芸裹着褪色錦被,蒼白的臉在月光下如同易碎的瓷。
“你來看。”宇文玥扯住她手腕,将人拽到窗前,“隔着這道宮牆,有人在替你承受我的瘋狂。”她指尖狠命掐進對方腕骨,“江南尋來的美人,連皺眉時眉心的褶皺都與你相似。”
江淩芸猛地抽回手,後背撞上冰涼的窗棂:“所以你要用替身滿足私欲?”話音未落,宇文玥突然扯開她領口,鎖骨處未愈的牙印赫然在目——那是三日前她強吻留下的痕迹。
“替身?”宇文玥将人抵在牆上,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我要整個天下都知道,江淩芸,你是我宇文玥的。”她咬破對方耳垂,血腥味在齒間蔓延,“明日,我會讓她穿上你的嫁衣,在芸華殿行冊封大典。”
江淩芸渾身發抖,擡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殿内炸開,宇文玥偏頭擦去嘴角血迹,突然笑出聲來,笑聲中帶着近乎癫狂的快意:“打得好!可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她攥住對方掙紮的雙手,“看着替身穿上你的鳳冠霞帔,看着滿朝文武朝拜你的影子,你說,這會不會比直接将你鎖在身邊,更讓你痛?”
江淩芸垂眸望着掌心細碎的月光,喉間溢出一聲綿長歎息,聲音裡浸着化不開的蒼涼:"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尾音像被夜風揉碎的殘葉,消散在凝滞的空氣裡。
宇文玥驟然掐住她後頸,将人抵在牆面上,鎏金龍紋腰帶硌得江淩芸後背生疼。"你以為我想?"她扯開江淩芸耳畔碎發,不等對方反抗,便狠狠覆上那顫抖的唇。血腥味在齒間炸開——是江淩芸咬出的傷口,卻換來更洶湧的攻勢。宇文玥箍住她掙紮的腰肢,近乎掠奪地汲取着溫度,将所有抗拒都碾成破碎的嗚咽。
窗外忽起一陣狂風,卷着枯葉拍在窗棂上。江淩芸的指甲深深掐進宇文玥後背,換來的卻是對方将她整個人抵得更緊。"是你把我逼到這步田地!"宇文玥喘息着扯開她領口,灼熱的氣息掃過鎖骨,"看着她穿着你的嫁衣走上丹殿,總好過看着你在冷宮裡枯萎!"
江淩芸劇烈掙紮,卻被死死扣住雙腕。"你瘋了!"她脖頸青筋暴起,話音被另一個滾燙的吻截斷。宇文玥抵着她額頭啞聲道:"明日冊封大典,滿朝文武、天下百姓都會知道..."她的拇指摩挲着江淩芸紅腫的唇瓣,眼底翻湧着近乎偏執的光,"朕愛的女人,叫江淩芸。"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宮女舉着燈籠高喊:"陛下!那位姑娘...她在芸華殿自盡了!"宇文玥身形猛地一僵,卻并未松開懷中的人。她輕輕擦去江淩芸嘴角的血絲,鳳眸猩紅如血:"連替身都知道,這世上..."她再度貼近對方耳畔,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無人能取代你。"
江淩芸趁着她分神,猛地推開她,後背重重撞上雕花屏風。碎裂的木屑簌簌落下,她望着宇文玥布滿血絲的雙眼,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疲憊:“你若執意用替身羞辱我,明日我便撞死在太極殿前,讓天下人都看清,你這位女帝的愛,是如何逼死先帝遺妃。”
宇文玥的瞳孔驟然收縮,玄色龍袍獵獵作響。她突然抓起案上的青銅燭台,狠狠砸向地面,火星四濺:“好!好!你敢死,我就讓整個皇宮陪葬!将你的屍身做成标本,永遠鎖在芸華殿!”她步步逼近,衣擺掃過滿地狼藉,“你以為用命威脅我就會收手?當年從戰場上爬回來的那一刻,我這條命就不再屬于自己!”
話音未落,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丞相帶領一衆大臣舉着火把闖入冷宮,見殿内狼藉景象,老臣們紛紛跪地:“陛下!芸華殿突發大火,那女子的遺體...”
“閉嘴!”宇文玥厲聲打斷,卻在瞥見江淩芸瞬間,語氣陡然軟下來,“你看,連上天都不願成全這場替身鬧劇。”她伸手想觸碰江淩芸的臉,卻被對方側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