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衣櫥裡去。”他用骨扇點了點房間角落那個鑲嵌着珍珠母貝的衣櫃。
卡斯迪爾的金色豎瞳微微擴大,但沒時間猶豫了。他一把抱起季曉,三步并作兩步沖向衣櫃。珀爾萊已經按下了床頭的鈴铛,幾個雌侍從匆忙跑進來。
“給我更衣。”珀爾萊的聲音帶着高等雄蟲特有的倨傲,“這些下等雌蟲也敢來驚擾我?”
季曉透過縫隙看到珀爾萊披上一身正式長袍,尾勾上的銀環閃閃發亮。雄蟲昂着下巴,在侍從的簇擁下氣勢洶洶地走下樓梯。
“我倒要看看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珀爾萊的怒喝聲從樓下傳來,“這是我的私蟲領地!誰允許你們這些雌蟲踏進我的花園?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密閉的衣櫃裡彌漫着熏香的氣息。季曉屏住呼吸,感覺到卡斯迪爾的手臂正微微發抖。軍雌的血液滴在他胸前,溫熱粘稠,帶着鐵鏽味。
“搜查令?哈!”珀爾萊的冷笑聲清晰可聞,“上面寫着我窩藏逃犯了?沒有?那你們就是擅闖高等雄蟲宅邸!”
季曉聽到守衛隊長結結巴巴的辯解,然後是珀爾萊更加咄咄逼蟲的反擊:“我現在就給議長寫信!你們長官明天就等着被革職吧!”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宅邸重歸寂靜。衣櫃門被猛地拉開,珀爾萊倚在門框上,骨扇輕掩着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帶着玩味的淺灰色眼睛。
“真是狼狽啊,我們戰無不勝的賽裡昂·卡斯迪爾。”他故意拖長了音調。
“上次見你時還是威風凜凜的第七軍團指揮官,現在卻像隻被雨淋濕的流浪貓。”骨扇唰地合攏,指向季曉,“還帶着這麼個...稀罕的小玩意兒。”
卡斯迪爾抿緊嘴唇沒有回答,隻是不動聲色地将季曉往身後又擋了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珀爾萊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用扇尖輕輕挑起卡斯迪爾胸前那枚象征“雌君”的銀質徽章。
“我親愛的卡斯迪爾,”他的聲音帶着刻意誇張的驚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們冷血無情的戰場死神,居然甘願戴上家犬的項圈?”
卡斯迪爾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與你無關。”
珀爾萊輕笑出聲,骨扇抵在卡斯迪爾胸前:“真是令蟲傷心的回答。”
“别忘了,當年可是你拒絕了我的約會邀請,說什麼‘軍務繁忙’。”扇子輕佻地劃過軍雌染血的下巴,“現在倒是有空給别的雄蟲當雌君了?”
卡斯迪爾擡手撥開骨扇:“我已經被除籍了,珀爾萊閣下。”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現在隻是個沒有軍銜的逃犯罷了。”
“那麼,這位塞萊斯特家的小少爺,”他的目光轉向季曉,“一個基因缺陷的殘疾雄蟲,不好好待在家族的溫室裡,跑到聖所來做什麼?”他的語氣輕佻,卻帶着不容回避的壓迫感。
“我...”季曉剛開口,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他捂住嘴,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在蒼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目。
珀爾萊臉色一變,仔細端詳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精神力透支?"他轉向卡斯迪爾,聲音陡然嚴厲:“你們到底在聖所幹了什麼?”
沒等回答,珀爾萊已經按響了召喚鈴。急促的鈴聲中,幾個雌侍趕來。
“把神經舒緩膏取來,”珀爾萊對着雌侍下指令。又指向卡斯迪爾,“你,把他抱到床上去。”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輕點。”
他扯開季曉的衣領,手指輕按腫脹的腺體:“強行使用精神力...真是瘋了。”
珀爾萊親自為季曉敷藥,動作意外地輕柔。“别擔心,雖然不知道你們惹了什麼麻煩,但...”他的目光掃過那枚雌君徽章,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能讓卡斯迪爾這種硬骨頭甘願戴上項圈的雄蟲,我倒是很有興趣庇護。”
治療結束後,珀爾萊揮退所有侍從,鎖好房門。
“為什麼幫我們?”卡斯迪爾沉聲問道。
珀爾萊轉身走向酒櫃,給自己倒了杯琥珀色的液體。
“也許是因為...”他抿了一口酒,淺灰色的眼睛在杯沿上方閃爍着,“看聖所吃癟總是件令蟲愉快的事?”
珀爾萊緩緩逼近季曉,用扇尖挑起季曉的下巴,力道恰到好處地讓那張蒼白的臉完全暴露在燈光下。
“現在,告訴我。”他俯身到極近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帶着陳年威士忌的醇香拂過季曉的臉頰,“為什麼原本殘疾的蘇利亞·塞萊斯特會突然恢複精神力。”
季曉被迫仰頭,對上那雙驟然變得危險的淺灰色眼睛。
卡斯迪爾的絨翅瞬間張開,破損的翅膜在空氣中震顫,發出警告的嗡鳴。
但珀爾萊已經直起身子笑出聲來,這次連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這是他露出的第一個真實笑容。
“放松,我親愛的卡斯迪爾。”他慵懶地拖着長音,“我隻是突然覺得...這個遊戲變得好玩起來了。”
他又倒了兩杯酒,将其中一杯遞給季曉,突然切換成字正腔圓的藍星語:“歡迎來到蟲族世界,老鄉。”
在季曉震驚的目光中,他晃了晃酒杯,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順便一提,我比你早到了...差不多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