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厄瑞波斯閣下的研究方向，”埃文轉向季曉，眉毛揚起來，“雄蟲才是完美的載體。”

實驗室的通風系統嗡嗡作響。

“議會那群老古董叫停實驗的時候，我以為完了。”埃文撫摸着培養艙，“沒想到洛林帶來了轉機。”他忽然咧嘴一笑，“更沒想到，我報廢的實驗體會自己找上門。”

“所以我是你的實驗體？”季曉問道。

埃文踱步到中央控制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劃動。密密麻麻的檔案列表投射在空氣中，每個編号後面都跟着“已銷毀”的紅色标記。

“你是第七代。他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聲音平靜，“我改造了三十七個胚胎，前六代都承受不住基因重組帶來的精神負荷。”

埃文的手指懸停在鍵盤上，陷入回憶：“五十年前，我還隻是個助手。厄瑞波斯閣下親自擔任實驗體，我們隻是想幫助雄蟲更好地運用精神力...”

一段塵封的影像被調出。畫面裡，年輕的埃文站在監測儀前，而厄瑞波斯被固定在實驗椅上，銀白的長發被汗水浸濕，貼在蒼白的臉上，數十根導管連接着他的太陽穴和脊椎，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顫動。

“再堅持五秒！”影像裡的埃文喊道，“數據馬上就能穩定！”

厄瑞波斯卻突然擡起手，直接扯掉了額頭的電極。他的聲音在錄像裡顯得異常平靜：“停下。”

“什麼？”年輕的埃文愣住了，“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

“我說停下。”厄瑞波斯站起身，灰粉色眼睛裡翻湧着複雜的情緒，“這不是進化，埃文。這是……”他頓了頓，像是在尋找合适的詞，“一場災難。”

錄像戛然而止。

埃文關掉投影，嘴角扯出一個冷笑：“後來他銷毀了所有數據，親手終結了這個項目。”他的手指摩挲着控制台邊緣，“可我知道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雄蟲精神力的真正上限，看到了雄蟲精神力的真正潛力！”

季曉的尾勾繃緊，他能感覺到一旁的卡斯迪爾呼吸急促。

珀爾萊的瞳孔猛地收縮：“厄瑞波斯終止了實驗？”

“沒錯。”埃文扯了扯領口，“他說'這不是進化，是打開潘多拉魔盒'。”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就因為他一句話！研究心血差點付諸東流！”

“所以你就殺了他？”珀爾萊厲聲質問。

埃文突然大笑起來，笑聲在密閉的實驗室裡回蕩：“我？殺厄瑞波斯？”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淚，“那個怪物怎麼可能被普通手段殺死。他是自願赴死的——為了把秘密帶進墳墓。”

“但他忘了一件事。”埃文走向中央培養艙，手指撫過玻璃表面，“再完美的生物，死後也隻是一堆有機物。他的屍體比活着的他可配合多了。議會幫我運出了他的屍體。多諷刺，那些老古董以為我要複活他。”

“可惜直接克隆行不通，我嘗試用他的細胞結合蟲蛋培育完美的雄蟲，但孵化的蟲崽根本無法繼承厄瑞波斯那龐大的精神力，甚至無法存活。”

“好不容易，第七代實驗品終于活了下來。但雄蟲議會那群眼界淺短的家夥，竟然聽信了其他蟲的謠言，勒令我停止實驗，還将我的實驗品全都毀于一旦。”

“現在我終于離成功隻剩一步，你以為就憑你們三個能阻止什麼？”埃文猛然按下一個紅色按鈕，“看看我的成果吧，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完成實驗！”

警報聲驟然炸響。天花闆裂開，六台武裝機器蟲降落在他們周圍，紅點瞄準器同時鎖定三蟲胸口。

珀爾萊啧了一聲：“早知道該帶艦隊來。”

季曉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機器蟲的金屬外殼在警報紅光下泛着血色，關節處發出令蟲牙酸的摩擦聲。他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機油味。

埃文的聲音異常輕柔，“他們搭載的是軍部最新型離子炮，能在0.3秒内把你們蒸發成基本粒子。”

卡斯迪爾動了。

軍雌的速度快得幾乎拉出殘影，離子炮的紅光剛鎖定他的胸口，他已經側身閃避，軍靴重重踹在最近那台機器蟲的膝關節上。金屬關節發出刺耳的變形聲，機器蟲踉跄一步，炮口偏移。

“現在！”

珀爾萊的精神力操控着扇刃劃過空氣，精準切入機器蟲頸部的能源管線。火花四濺，機器蟲的頭顱歪斜着垂落，但剩下的五台立刻調整陣型，炮口重新校準。

季曉擡手，精神力猛然釋放。

最前方的兩台機器蟲突然僵住，他們的金屬外殼忽地扭曲變形，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攥緊。電子元件爆裂的噼啪聲接連響起，火花從關節縫隙噴濺而出。

埃文的表情凝固了：“你能用精神力？！”

“抓住他！”埃文的聲音陡然拔高，“我要活的！”

剩餘三台機器蟲立即切換戰術模式，離子炮收回，數條帶電束縛索如銀蛇般激射而出。

卡斯迪爾橫跨一步擋在他面前，軍刀劈砍，火花在索鍊上迸濺。但其中一條繞過他的防禦，猛地纏上季曉的腳踝。

電流瞬間貫穿全身，季曉悶哼一聲跪倒。金屬索鍊上的高壓電流讓他肌肉痙攣，視野邊緣泛起黑點。

“蘇利亞！”

季曉模糊看到埃文正在控制台前瘋狂輸入指令。實驗室深處的某個艙門緩緩開啟，黑暗中傳來液體排空的咕噜聲。

“本來不想用這個的。”埃文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X-10，該你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