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斯就位了。”卡斯迪爾的通訊器裡傳來輕微的電流聲,“他成功潛入。”
季曉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想起那個藍發雌蟲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把古董手槍現在很可能正抵着某個守衛的後腰。
鐘樓的齒輪發出沉悶的轉動聲,整點報時的鐘鳴回蕩在城市上空。季曉和卡斯迪爾同時繃緊了身體——這是行動開始的信号。
三輛沒有任何标記的運輸車從側門駛入,車身上沾滿泥漿,像是經曆了長途跋涉。
“叛軍。”卡斯迪爾的聲音像淬了冰,“洛林的蟲。”
季曉的手不自覺握緊。他的精神力在某輛運輸車裡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波動。
“珀爾萊進場了。”卡斯迪爾突然說。
季曉調轉望遠鏡。一輛鑲嵌着維蘭瑟家徽的懸浮車優雅地降落在主入口。珀爾萊手持骨扇緩步而出,藍黑色的長發在晨風中微微飄動。貴族雄蟲看起來從容不迫,仿佛真是來參加一場尋常會議。
季曉深吸一口氣,松開欄杆。晨霧正在散去,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将軍部大樓的玻璃幕牆染成血色。他想起實驗室裡那些閃爍的培養艙,想起β-7遺迹中懸浮的水晶,想起厄瑞波斯消散前最後的警告。
“走吧。”卡斯迪爾向他伸出手。
季曉握住那隻布滿槍繭的手掌。軍雌的體溫透過手套傳來,像黑暗中的燈塔般堅定。他們轉身走向鐘樓的應急樓梯,腳步聲淹沒在又一次響起的鐘聲裡。
遠處的軍部大樓靜默如常,但季曉知道,此刻在那堵高牆之後,一場足以改變蟲族命運的博弈已經悄然開始。
季曉跟着卡斯迪爾穿過鐘樓狹窄的通道,軍靴踏在金屬階梯上發出細微的聲響。通風管道裡傳來氣流湧動的嗡鳴,夾雜着遠處機械運轉的低沉震動。
“停。”卡斯迪爾突然擡手,軍雌的耳尖微微顫動,“巡邏隊。”
季曉屏住呼吸。他看見一隊全副武裝的軍雌從下方經過,脈沖步槍的能量槽泛着危險的藍光。領隊的雌蟲不時擡頭掃視,觸角警惕地轉動着。
當腳步聲終于遠去,卡斯迪爾輕輕撬開窗口。寒氣立刻湧入,季曉的尾勾不自覺地纏上軍雌的腰。十層樓的高度讓他的胃部微微抽搐,但卡斯迪爾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抓緊。”軍雌低聲道,絨翅在背後微微展開。
季曉抱緊卡斯迪爾的肩膀,下一秒他們便躍入空中。失重的感覺讓季曉的心髒狂跳,但軍雌的翅翼穩穩地托住兩蟲,借着晨風的助力滑向軍部大樓的側翼。
在即将接近建築時,卡斯迪爾突然一個急轉。季曉的視野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貼在了大樓外牆上。軍雌的指尖緊扣着裝飾浮雕的縫隙,肌肉繃出完美的線條。
“B3通風口。”卡斯迪爾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風中,“西裡斯破壞了警報系統。”
季曉小心翼翼地撬開金屬栅格。通風管道狹窄得令蟲窒息,他的肩膀不時蹭到冰涼的管壁。管道裡彌漫着金屬和機油的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
“杏仁味。”卡斯迪爾的瞳孔收縮成細線,“西裡斯得手了。”
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加文的聲音伴随着電流雜音:“議會廳已封鎖...洛林現身...重複,目标已現身...”
季曉的血液瞬間凍結。計劃提前了。
他們加快速度爬行,汗水順着季曉的脊背滑下。拐角處突然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卡斯迪爾猛地拽住季曉的手腕。一個自動巡邏器從交叉管道滑過,紅色的掃描光束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這邊。”卡斯迪爾轉向另一條岔路。管道逐漸變得寬敞,最終通向一個檢修艙口。
正當他們準備繼續前進時,下方突然傳來軍靴踏地的聲響。季曉透過通風口的縫隙,看見埃德蒙少校正獨自檢查配電箱。
突然,埃德蒙的觸角猛地豎起,他警惕地擡頭看向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好與季曉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埃德蒙的手瞬間按上腰間的脈沖槍,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沒有立即發出警報。少校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季曉和卡斯迪爾之間來回掃視。
“出來。”埃德蒙的聲音壓得極低,“立刻。”
卡斯迪爾的手已經按在軍刀上,但季曉輕輕按住他的手腕。他們撬開通風闆跳下來時,埃德蒙的槍口始終沒有離開他們。
“解釋。”埃德蒙的指尖在扳機上收緊,“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軍部禁地?”
季曉剛要開口,整棟建築突然劇烈搖晃。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上層傳來,警報瞬間響徹整個走廊。紅色的應急燈亮起,将三蟲的影子拉長投在牆上。
埃德蒙的通訊器響起,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呼叫:“少校...洛林...遇襲...”
少校的的臉色變得慘白,瞳孔驟然收縮:“維蘭瑟還在議會廳!”
卡斯迪爾已經沖向走廊,脈沖槍滑入掌心:“帶我們去議會廳,現在!”
埃德蒙猶豫了一瞬,槍口微微下垂,眼中的掙紮清晰可見。
又一聲爆炸傳來,這次更近。埃德蒙不再猶豫,轉身沖向走廊:“跟我來!”
他們穿過錯綜複雜的後勤通道,沿途的自動防禦系統在埃德蒙的權限卡前紛紛解除。
“不對勁...”埃德蒙的觸角不安地顫動,“整個軍部的通訊都被切斷了。”
拐過最後一個彎,議會廳的大門出現在眼前。兩具守衛的屍體倒在一旁,他們的眼睛大睜着,面色發紫。
季曉的喉嚨發緊。
卡斯迪爾一腳踹開大門。
眼前的景象讓季曉的血液幾乎凝固。議會廳裡,數十位高階軍官和議員跪倒在地。大廳中央,洛林正單手掐着珀爾萊的脖子,貴族雄蟲的骨扇掉在一旁,扇面碎裂。
“放開他!”埃德蒙的脈沖槍瞬間開火,但能量束在距離洛林半米處就被展出的蟲翅彈開。
“啊,你們終于到了。”洛林轉過頭,綠眼睛裡的瘋狂比曾經更甚,“正好趕上好戲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