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實在太虛弱,放松下來之後,連眼皮都睜不開。勉強吃了隻奶饽饽,便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早上醒來,外面已經天光大亮。有人在屋外輕聲說話,谷雨聽不出來是誰,撐着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熱已經退去。除去餓之外,趿拉上鞋子下床走動時,身體些許發飄,她忙緩緩坐下,準備待歇一歇再去淨房。
門外有人進來,谷雨擡眼看去,見是陳婆子領着青蘭與陌生的小蘇拉。
青蘭提着食盒,小蘇拉懷裡還抱着一隻雪白胖乎乎的京巴犬,她不禁愣了下。
小蘇拉看上去頗為機靈,不待陳婆子說話,噗通跪下來磕頭:“二福給姑娘請安了。”
青蘭臉色不大好,僵硬地曲腿福了福身,叫了聲姑娘,将食盒放在了榻幾上。
陳婆子一臉藏不住的喜悅,暖閣内炭盆燒得足,屋内暖洋洋。還是恐谷雨着涼,上前拿起厚夾襖披在她肩上。
“姑娘起來了,黃院使來給姑娘診過脈,前腳方走。姑娘放心,黃院使說姑娘年輕,高熱退去便無妨。”
陳婆子說着話,前去倒了盞溫水遞給谷雨,“姑娘先簌簌口。”
青蘭怵在那裡,很不自在地去拿痰盂,遞上來要接谷雨的漱口水。
谷雨一臉茫然,她的嗓子還未痊愈,便含了口水,示意青蘭将痰盂放在地上。吐掉水後,嗓子終于好了些,啞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婆子則喜滋滋道:“姑娘,以後青蘭與二福來院子伺候姑娘了。青蘭以後貼身伺候姑娘,二福在院中做跑腿的活計,伺候小狗。”
青蘭别扭地不說話,二福懷中的胖狗亂動亂掙紮,沖着谷雨汪汪叫。二福趕緊把它按住,又怕它吵得更厲害,急得汗都出來了。
“姑娘,小狗還未取名,爺說讓姑娘取。”二福将小狗舉到谷雨面前,讨好地道。
昨夜胤禛似乎說過她以後無需前去當差,隻管專心讀書學習。那時她心思都在殉葬之上,沒工夫多想。
沒曾想一夜醒來,小院大變樣。胤禛不但将青蘭差遣到小院,連着小狗與伺候狗的小蘇拉一并送了來。
谷雨頭暈目眩,對二福道:“就叫小白狗吧。你别拘着它,放下讓它自己玩耍。你先出去忙自己的事。”
二福松了口氣,忙将小白放下,躬身退了出去。
谷雨再看向青蘭,她本在胤禛書房當差,現在來伺候自己這個奴婢,不知該有多委屈。
不過谷雨暫時沒讓她回去,畢竟被退回的話,她的處境就難了。
小白也不認生,在屋中歡快跑來跑去,不時叫喚幾聲。谷雨實在頭疼,先去淨房洗漱。
出來後,陳婆子與青蘭立在榻邊,炕桌上已經擺好了飯食。除去濃稠的小米粥,還要奶饽饽,沙琪瑪,一碟鹿肉炒醬瓜,兩小隻羊肉包子。
炕桌上的飯菜,豐盛得讓谷雨有些怔松。她兩世都沒吃過這麼多的菜,尤其是鹿肉,隻聽說過鮮美,從未嘗過是什麼滋味。
陳婆子笑道:“姑娘,常管事先前來過,看過竈房後,前去挑選廚子,準備柴米油鹽了。以後姑娘的飯食,都在小竈房做,冬日天氣嚴寒,姑娘能吃到熱騰騰的飯菜。”
經過青蘭他們,谷雨聽到以後她這裡還有廚房廚子,反應已經很是平淡。
她飯量不大,默然片刻,每樣撿了些出來,道:“你們拿去吃吧,我想自己坐一會,你們無需管我。”
陳婆子忙應了,拉了把直愣愣站在那裡的青蘭,“還不快些,姑娘心善,這般好的飯菜,都賞了我們吃。”
青蘭死死咬着唇,眼眶都紅了。她再也受不住,一扭身沖了出去。
陳婆子愕然在那裡,讪讪看向谷雨,見她神色如常,忙擠出一絲笑,将分出來的飯菜裝進食盒提了出屋。
谷雨小口吃着粥,撿了一小塊鹿肉送進嘴裡,慢慢品嘗着。
鹿肉确實鮮美,谷雨隻吃了一小塊,便沒有再碰。
這些都不是屬于她的東西,她要是貪戀上,隻怕以後再也戒不掉。
陳婆子以為青蘭甩手而去,會讓她沒臉。就如陳婆子覺着是好飯菜的東西,青蘭在胤禛書房當差,什麼沒見過,隻有她與陳婆子,才會覺着金貴。
谷雨并不與青蘭置氣,對她的态度更不會放在心上。這些不屬于她之物,她都會還回去。
小白聞到食物的香氣,歡快地跑了過來,飛快地搖着尾巴,眼巴巴盯着垂涎欲滴。
谷雨不由自主笑了,以前窮人家養的狗,有些殘羹冷炙吃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