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境崩潰前,蘇折映忽然被一股力量排斥出來。
她睜開眼,鼻間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就見江清野弟子服上一片鮮豔,口中還有血不斷外湧。他身形一晃,被郁秋冥手疾眼快扶住。
方無言已經從心境中出來,此時雙目失神,依舊喃喃道:“阿瀾。”
江清野擦了擦唇邊的血,道:“我被攝魂者發現,他将我強行打了出來。”
“可清楚攝魂者是誰?”蘇折映問道。
江清野搖頭,“方城主或許會知道。”
三人将目光落到方無言身上。
“方城主。”蘇折映喊道。
方無言緩緩轉動眼珠,逐漸回神。
蘇折映道:“可記得最近發生的事?”
他點頭,一臉頹喪,道:“是阿瀾……不,不是她。”
蘇折映眼神一淩,沖了出去,喊道:“孟瀾就是方城的那隻魇魔。”
郁秋冥也跟出去。江清野則留下來看着方無言。
兩人直沖孟瀾的院子,等破開屋門時,屋裡已經空了。
床榻上還殘留着一灘黑稠的東西,散發着惡臭。
蘇折映忽然笑了,舌尖磨着虎牙,“錯了。”
從燒酒那裡就錯了,燒酒根本就是在混淆視聽。讓他們誤以為作案者會用燒酒灌醉百姓,進行交易或者偷偷帶走。
其實,根本不是。
那是方無言給自己和他們的暗示。
孟家去平梁經商會帶燒酒回來,方無言在變相暗示他們兇手就是孟瀾。
雖然他們也懷疑,但孟瀾根本就沒有行動過,她借刀殺人,而他們剛好忽略了方無言這把“刀”。
蘇折映踏出城主府,熟練地抽了郁秋冥的劍。對着門前的狻猊一揮,兩隻雌性狻猊被劈成一半。
方城的陰霾明顯少了很多。
獅頭向内,聚陰邪之氣。
“去酒肆。”
蘇折映走在最前,擡手在酒肆外布下了法陣,然後一腳踹開酒肆的木門。
一股陰濕腐敗的氣味散開,裡面黑影一閃,就要破窗而逃。
蘇折映勾唇,“跑得了嗎?”
孟瀾腳下突然竄出數根藤蔓,死死纏上她的腳踝,甚至還在往上蔓延!
她面目突然變得猙獰,容貌開始扭曲變幻,最終成了另一個女人的樣子,深紫色的頭發淩亂,周身泛着淡淡的黑氣。
“抓了我又如何?抓了我你們就能找回消失的百姓了嗎?哈哈——”魇魔狂笑道。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死了又如何?
“孟瀾呢?”蘇折映問道。
魇魔陰恻恻笑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當然是死了。
“那你也一起吧。”蘇折映冷笑。
纏在她身上的藤蔓長出倒刺,變長,再變長,直到小尖刺重新長成一條條新的藤蔓,穿透她,捅成篩子。
最終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
“走吧。”蘇折映轉身。
郁秋冥遲疑一下,問道:“師姐如何得知她在此處?”
蘇折映奇怪看他一看,“‘孟瀾’既然是魇魔,那她在心境中将江清野強行打出去,她必然也會重傷,而酒肆,是孟瀾家的,魇魔一旦幻化成别人的模樣,如若受傷,就必須回到這個人相關的地方,城主府已經不安全了,她肯定要逃。”
這還是老頭告訴她的。
清理了魇魔,眼下就剩一個方無言了。
兩人回到城主府,方無言正在給江清野找一身新衣裳,看樣子是回神了。
四人聚在桌邊,蘇折映笑道:“說說吧。”
她能肯定,方無言記得被控制時發生的事,不然也不會漏出破綻,至少魇魔不會讓他漏出。
方無言歎口氣,該來的總會來,他道:“起先我并不知道阿瀾已經被……後來方城有人莫名失蹤時,我撞破了她與百姓交易的一幕,之後我的意識就很模糊了,我被困在你們所說的那個叫心境的地方,但不知為何我卻可以感知到外界,雖然不能控制自己,但有些時候身體還是會遵從我下意識行為。”
“所以你故意将燒酒留在酒肆外面,又讓人換了狻猊?”蘇折映笑道。
魇魔這種沒什麼腦子的東西可不會想這麼多,這些小動作她也不會放在眼裡。
方無言點頭。
“那你跟萬象宗——”
“說來好笑。”方無言苦笑一聲,“你們也知道了,我是方無澈弟弟,曾經的大長老。雖然我與他意見不和,争吵不斷,但也不足以讓我離開。但是那天兄長找到我說萬象宗要與魇魔合作,收歸王朝和各宗門,我嚴詞拒絕,他卻一意孤行,甚至聯合其他長老排擠。我不想蹚這渾水,就離開了。”
“你是說,萬象宗與魇魔合作要收歸王朝?”江清野突然激動道。
郁秋冥也是沉下臉。
方無言吓了一跳,點頭道:“幾日前,郁氏王朝滅族的消息各位大人想必也知道,我想,其中就有萬象宗的參與。因為此次方城的災難也是因萬象宗而起。”
“我在離開前就聽方無澈提到過他要捉不少活人來,起初他隻抓了些罪大惡極之人,我便沒有多想。現在想來,他大概是知道我在此,才先對方城動了手,是我對不起方城的百姓,對不起阿瀾。”他苦笑道,眼眶濕潤。
“不是你的錯。你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好了。”江清野溫聲道,眼底卻是止不住的憤怒。
“各位大人,如今危機已解,不妨再休息一晚,方某想好好感謝你們。”方無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