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用手撫過風晚來光潔的面頰,“沒有去哪,是外邊的雪下得好大,天太凍了,師兄有些冷。”他的聲音起伏不定,“你再睡會吧,天要亮了。”
“唔……”也許病痛緩和了些,風晚來惬意地哼了哼,“師兄也一塊睡吧,我們好久沒有一起睡了,小時候師兄還給我暖腿呢……”
“嗯,”衛淵感到自己的聲音離軀體越來越遠,“師兄這就睡。”
風晚來翻了個身,透過窗棂瞥了眼泛白的夜空,“哎呀……有流星……”
衛淵就輕輕笑着,“是嗎,在哪呢?”
風晚來歡欣鼓舞,給衛淵指了指方才流星劃過的天際。平日衛淵向來聽信師父的話,說那流星是不祥之兆,沒想到今夜竟然會接他的話茬。看着那雙眼睛盛滿自己的倒影,風晚來悶聲笑了笑,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窗外的雪不知疲倦,衛淵指尖停在了風晚來的耳畔。風晚來皮膚生得雪白,襯得他的手格外粗鄙。
他想起初見時,曾把風晚來當做是自己的同類。結果沒想到,人家是大俠遺孤,是故人之子,是檐上皚皚三寸雪;而他不過是個被父母舍棄的,資質愚鈍的,碌碌庸才。
不過是那世人足下,沉沉百丈的濁水污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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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武林大會,賀别辰并沒有參加,隻在止戈堂待了數日,就匆匆領着風晚來不知去了何處。
衛淵獨自在止戈堂等了數日沒有消息,隻好一人回了山莊。師弟師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起武林大會上的事,問起衛淵為何這麼早就回到了山莊,問起師父和風晚來的蹤迹……他隻有沉默以對,因為這些,師父都從未跟他提及過隻言片語。
他把自己關起來,每日隻知悶頭練劍,時常連飯都不吃。
一天,幾個新入山莊的師弟纏着要他指點,衛淵心中積郁,隻當排解苦悶,便教了他們幾招。結果那幾個師弟也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對着他一頓贊不絕口。
“大師兄的劍法如此精妙,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對啊、對啊!比上次師父教的還要清楚明朗!”
“嘿嘿……依我看,師兄恐怕離掌門之位不遠啦!”
“哈哈哈,說起來,上回我去奉茶,就聽師父跟友人提起再有幾年就準備退隐,到時候——”
“夠了,”衛淵被這聒噪的吹捧吵得頭痛欲裂,“抓緊些練劍吧,不然師父回來該罵了。”
一群人悻悻閉了嘴,衛淵不願再與他們同練,便提劍往外走。
誰知剛一推門,就看見了許久未見的賀别辰與風晚來。他們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衛淵想到方才師弟們那些沒過頭腦的溢美之詞,一時慌了神,“師父……我……”
賀别辰臉上沒有情緒,隻深深看了眼他,說:“今夜子時來我屋内,為師有話要同你講。”
風晚來有些擔心,握住衛淵的手,卻發現那隻緊緊攥住劍柄的手冰涼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