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帶你尋你的親生父母可好?”
周阿幺靜靜望着坐在高位上漫不經心的嘉康公主,滿目疑惑。
原來天真的她,或許會認為着這些達官貴人最為和藹心善。
可周阿幺已經見識過官場黑暗了。
當街縱馬,争搶戲子,緻六人在馬蹄下慘死,緻三十人在踩踏中受傷,仗着與嘉康公主府沾親帶故,竟可以全身而退。
周阿幺垂下眼眸,是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想拒絕,她可知道自己是砧闆上的肉,她的意願,并非她可以主導。
“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嘉康公主起身。
她望着眼前又茫然又怯懦的少女,不由升起一絲憐憫。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嘉康公主見過江府那個與安王定親的冒牌江慕宜。
琴棋書畫無不精通。
自小被嬌養的極好,性格柔和又活潑,人長得也花容月貌,簡直是一隻含苞欲放的蓮花。
“走吧,”嘉康公主兩指捏着周阿幺的玉戒指,對香平道,“擺轎進宮。”
坐在嘉康公主華貴精緻,寬闊明亮的珍寶馬車上,周阿幺不知去哪裡。
她不知道自己未來何去何從。
她還可以活嗎?
局促擠在角落,周阿幺環抱住自己,企圖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一刻鐘後,香平輕柔掀開帷幔,周阿幺緩慢起身,便看到這世界最宏偉壯觀,金碧輝煌的建築。
“這,這是哪裡?”
香平:“皇宮。”
在之前,周阿幺見到過最大的官,是來她們鄉鎮上盤問尋找罪犯,趁機刮了一筆錢的巡察司。
聽到最大的官,就是路過茶樓,假意放慢腳步,聽一耳朵話本故事的什麼青天大老爺。
皇宮那是什麼地方?
是住着這個世界上最高統治者,最尊貴的男人——
皇帝!
掌握世界所有人的生殺大權。
而周阿幺這個最底層,低賤的,粗俗的,終日和泥土打交道,隻湊合溫飽的人,卻意外闖了進來。
周阿幺既害怕又恍惚,人都呆呆傻傻了。
“走了,别傻站着。”香平輕拉周阿幺的一角,“規矩呢,一雙眼睛往哪裡瞟!想死嗎?”
“哦。”周阿幺應聲垂眸,急忙緊跟。
“父皇,”嘉康公主跪于養心殿台階之下,手捧封訂好的文書,和周阿幺的玉戒指,道:“兒臣有要事禀報,還望父皇過目。”
一道低啞的嗓音傳來:“嗯。”
片刻,一個白淨的青年走出來,取走折子。
“殺了。”低沉嗓音的出現,帶着怒氣,“進來,嘉康,到底怎麼回事?”
高位上的是穿着一襲明黃色龍袍的皇上。
他應有知命年歲,束冠的黑發摻雜了一絲銀線,常年高位,一雙如鷹銳利眼,整個人如染上寒霜,是威嚴冷酷的。
“兒臣意外得到了這枚玉戒指,因花紋是宮廷禦用,便查了一下,卻發現…”嘉康公主含笑,望着一旁吓得身子顫抖,跪成五體投地的周阿幺。
“她是遺棄收養的。”
“順着蛛絲馬迹查下去,兒臣發現,她才是刑部尚書江大人和其原配于夫人之女。”
“也就是從娘胎裡就與小六有着婚約的小姐。”
嘉康公主一一講解,将因玉戒指引起的意外說明。
“柳姨娘出于嫉妒,買通奴才調包孩子,可偏那奴才沒腦子,辦事不牢靠,都沒檢查包裹被,一丢就完事,倒讓周阿幺撿回一命。”
“嗯。”皇上拿着玉戒指打量,“的确與小六的戒指一般。我記得孝賢皇後賜婚時送的信物,特意将内務府仿照小六的戒指制作的。”
“都殺了吧,主謀的江府姨娘以下犯上,見錢眼開的為此調包孩子的叼奴,還有那個調包,享受了十五年福的孩子。”
皇上甩出的折子,鋪開一截落在玉石砌成的地面上,紙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周阿幺低着頭,瞥了一眼一個字看不懂的折子。
并未因為成為千金小姐有什麼竊喜的情緒,而是惶恐不安等待她的結局。
“你…”皇上的嗓音落下,“擡頭。”
周阿幺擡頭。
就對視到一雙充滿凝視的目光,如打量雞鴨鵝豬是不是夠肥可以賣錢或宰了,不含感情的冷漠。
接着,就聽上位者對她的評價:
“難看。”
周阿幺身子一顫,心跳如鼓。
皇上眼眉微動,盡是不滿意:“算了算了,那個什麼,叫江慕宜的别殺,将錯就錯得了,其它犯事者秘密處理,至于治家不嚴的江青岩,按律處置就行。”
“至于她,”皇上嫌棄地斜睨周阿幺一眼,便移開,“就按在柳姨娘身上當找回來的女兒,為側妃一同嫁給小六,也全了當日賜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