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愛裝扮,尋常就簪幾支素钗,脂粉未染,杏眼桃腮,一雙眼睛眯成一縫隙,露出潔白如貝的小虎牙,嬌俏可愛的很。
然而這段時日,她沉悶許多。
李珩耀想問,又覺自己冒犯。
千萬思緒繞在他心頭竟打成了結,解不開,令他焦躁不已。
李珩耀想起周阿幺無拘無束,随性快樂的生活,現在卻如遊魚困于死水般了無生機。
果真,是在他身側太無趣煩悶。
憐憫流淌在眼中,李珩耀阖眼,眼中又是一片死寂,他輕聲道:“這般有趣,晚上我們也去放一盞花燈吧。”
“可…你的身體,”周阿幺蹙眉,笨腦子想了另一個抽象辦法,“我們買回去,在府上的池塘内放也是一般道理。”
“阿幺,我很好,”李珩耀端詳周阿幺那張重現染上鮮活愉悅的臉,“這就樣,我很好。”
閑聊吃完糕點品完茶,兩人沿着路,一邊漫步,一邊觀看,果真如店小二所言,各種稀奇古怪的都有。
到永澤寺,已至晌午。
簡單吃了齋飯,李珩耀就先去禅房休息,周阿幺閑來無事,去往前殿。
紅牆灰瓦,金壁綠沿。
正殿牌匾上鎏金所刻“永澤寺”三字,走近,内中央是一座端重佛像、眼眸低垂,慈眉善目。
周阿幺跪上蒲團,簡單刻下三個頭。
沿着走進内殿,在屋檐下,有一米寬小攤位,上面擺放各種竹簽桶,和各的簽文。
和着身着青灰色僧服,模樣俊秀的和尚。
“和風師傅,你幫我瞧瞧?”
“和風師傅,這是簽什麼意思,幫我解解吧。”
而在攤位前是一群二八年歲的少女,或溫婉,或活潑,相同點是手中都拿着一支簽文。
“阿彌陀佛,”和風擡手作揖,嗓音溫潤:“施主,切莫心焦,一位一位來。”
他擡頭,看到旁邊猶豫的周阿幺,笑眯眯與周阿幺打招呼。
“施主你好,要抽一支簽嗎?”
想。
聽說很靈驗。
然而人太多,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有興趣的周阿幺搖頭:“不了。”
和風一笑,擡手至一旁半高的小和尚,道:“施主也可讓在我師弟解簽。”
旁邊毫無生意的和雨竄出來。
“施主,”他踮腳,費力取下攤位上的竹筒簽,锲而不舍地熱情招攬:“施主,很便宜的,五文錢一次。要來一次嗎?”
就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
擡着大大眼睛,充滿期待望着她,周阿幺如何能冷心拒絕。
再則,她現在也不是原來窮得叮當。
周阿幺付錢,握起簽筒随意擺動了一下,甩出一根末端刻有一朵桃花,和“五七”的紅色小篆。
遞給和雨,她笑道:“那麻煩師傅幫我解簽。”
“好!”和雨一臉興奮。
他拿着木簽跑回自己的攤位上,對着一旁的書,開始查閱,慢慢的,他臉上的笑意開始消散。換了一書,又一本書,最後,滿臉羞紅,隻剩懊惱。
和雨聲音低低的,似壓抑着哭腔:“對不起,施主。感情簽文的書,我沒帶。我把錢退給你,你去旁邊我師兄的攤子上解簽吧。”
“抽好的簽怎麼能說換就換呢,”周阿幺開口,拾起簽文,把五文錢再次放到和雨的手心,“我不着急,等我下次再來永澤寺,師傅再幫我解簽吧。”
哄好眼眶似小兔子的和雨,周阿幺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是一座精緻典雅的屋舍,鋪子上面排放着各種款式,各種顔色的手串。
周阿幺眼花缭亂,挑不出店小二所言,保佑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的手串。
她直接了當詢問。
賣手串的和尚取出一條金絲南瓜玉手串:“一碇銀子。”
好貴…
周阿幺咂舌,掏錢。
各種的珠子纏繞在她的手腕,銀白珍珠,绯紅瑪瑙,淡黃金絲玉,翠綠孔雀石,顔色格外豐富絢麗,格外漂亮。
周阿幺眼眸流轉,抿嘴一笑,想起李珩耀白皙的手腕,戴上定然更加好看。
禅房長廊邊是翠綠而茂盛的枝葉傾斜而下,随風搖曳。
周阿幺的心因此晃動。
轉彎,周阿幺卻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場景。
樹蔭下,柔光落在江慕宜身上,她眉目溫和,嘴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什麼。
而李珩耀坐石凳。
是男才女貌的一對。
周阿幺腳停頓,瘋長的愉悅就此幹涸,随即又生長異樣的情緒,占據她的心神。
她突兀意識到另一點:
她這個破壞别人感情的人,可以下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