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願意。”
楊玉衡轉頭,就見和他心怡少女一桌吃飯的是個病弱男,端坐在木椅上,且用下位者的擡頭姿勢端詳他,偏偏是一幅看蝼蟻的矜貴桀骜。
真可笑。
哪裡來的無知又無畏的蠢貨。
“哦,不願意?”楊玉衡挑眉一笑,自曝家門,“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乃長風楊府。”
旁邊的楊玉玲幫腔:“是啊,為感謝你救下我,阿兄特來邀請你去楊府,尋常人還沒有資格去我家呢。”
很了不起嗎?
所謂什麼長風楊府,是什麼很了不起的存在嗎?
周阿幺斜睨一眼沾沾自喜的楊玉衡,撇嘴嫌棄:“我管你什麼楊府牛府,我不去,别打擾我們吃飯。”
“你…”楊玉玲氣急,她自小嬌寵長大,昨晚的危機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場噩夢,天亮了,一切驚悚不安,感激崇拜,都會随着睜眼那刻結束。
所以哪怕面對昨晚救她一命的恩人,她黑臉譏笑:“我兄長好心邀請你,你别不識擡舉,給臉不要臉。”
這對兄妹腦子有毛病吧。
周阿幺沒了胃口,更不想浪費口舌和兩神經病争論,她拉着李珩耀衣袖回房,準備收拾收拾就離開客棧。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
開門。
又是楊玉衡,他嘴角噙笑,颔首打招呼,身後站着幾個高大奴仆。
“既然兩位不願意去楊府,隻是如今暴雨,不論騎馬步行皆是難走,正巧,我們有一多餘馬車,不如送給兩位,報答救命恩情?”
見周阿幺半天不答應,他笑:“怎麼,姑娘是覺得我要害你,你有什麼值得我可圖謀?”
周阿幺環顧一圈,覺得自己現如今潦倒狀态,的确如此。
她點頭應聲:“多謝。”
“那姑娘跟我來吧,”楊玉衡的炙熱的目光落在周阿幺的臉上,笑意加深,“我帶你去拿馬車的鑰匙。”
“等一下。”李珩耀出聲。
他擡手攔着離去的周阿幺,他嘴角微微翹起,因額間散落的烏發遮擋,誘得他眼眸沉晦。
“阿幺,不如我去。”
“可是…”
“可是什麼,”李珩耀似笑非笑,直勾勾把周阿幺盯到發虛發毛,“你在此處休息一樣,等我歸來,一會兒我們就離開了,乖乖聽話,你答應過我的。”
像是看了一場戲,楊玉衡輕笑聳肩:“無所謂的,哪位随來我皆可。”
他瞥了一眼身後跟着他的病秧子,隻需要兩個人分離,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哪怕是擁有武力值的少女,借着迷情香,豈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如今,也不過是換個房間。
楊玉衡跟旁邊的侍從使眼色,帶着男人走進一間房間:“進來吧,我把鑰匙給你。”
李珩耀坦然走進,拿到鑰匙的同時,大門砰地一下關上,接着是落鎖的聲音。
“把他守好,要是硬闖,殺了就是,反正死了那麼多人,推到賊人身上就好。”
李珩耀神色無波,打量着手中的鑰匙,再擡眼,是深邃無底的深淵。
“殺了。”
話落的頃刻間,鮮血如潑墨打翻在門窗上,随着一聲嗚咽,軟塌塌的人影轟然倒塌,大門打開,金雲蹲地,他手中染血的長劍還未冷卻:“王爺。”
想到那些人對阿幺的龌龊,李珩耀眼眸如拂曉寒霜冷冽:“把人處理幹淨。”
“是,王爺。”金雲領命。
“千萬别讓阿幺看到,要不然她想着昨日剛救的人慘死,免不得會傷心,”李珩耀擡腳出門,側頭,望着跪地的金雲幽幽一笑,“你們也是,藏好點,不然一個下場。”
“是,王爺。”
待李珩耀身影消失,金雲忍着前幾天受傷的腳,緩慢起身,擡手至嘴邊輕吹一聲,走廊,屋頂,客卧,各出現手握長劍的黑衣人,朝着各自目标而去。
無聲結束一切。
金雲他原來自诩自己是最懂王爺之心之人。
故意留下和離書的王爺;他超愛;奮不顧身跳崖的王爺,他超愛;可如今…
想到王爺的警告,金雲冷汗涔涔,手腳冰涼,明明可以正常生活,偏偏命令他們暗中躲藏,照舊跟王妃過窮苦日子的王爺,他超愛嗎?
金雲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