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得寸進尺,仗着蘇桓語的關心讨要諒解資格呢。
蘇桓語在外頭坐了大半夜,早就心如止水了。
他沒有計較方疏棠的小心思,而是慢慢說:“我沒有生氣。”
方疏棠歪頭去看蘇桓語的臉,分明不信。
“真的。”蘇桓語看着方疏棠笑了一下,說:“就是着急。
你這愛多管閑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就算改不了,最起碼,把你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吧。
就拿這回的事兒來說,你已經受傷了,就算不能跑完全程,那也不是你的責任。你拼着這條腿不要也要跑,你想過爺爺奶奶麼?
他們細心呵護着把你養到這麼大,若你以後再也不能跑了,他們得多傷心。
小語,班級榮譽重要,但身邊愛着你的人更重要。你懂麼?
有這樣的爺爺奶奶,那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你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方疏棠眼底泛起一絲水汽,語氣也委屈起來:“我都知道。
其實我一到醫院就後悔了,還後悔不該讓你接着跑。
反正我一受傷,成績都不算了,你跑了也是白跑……唉,不說這個了。
小語,謝謝你擔心我。
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以身體為重,再也不沖動了。
我會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你們。我還要照顧爺爺奶奶一輩子呢。”
方疏棠向來聰明,蘇桓語點到為止。
他“嗯”了一聲,問:“要睡覺麼?我抱你去床上。”
“不睡呢。”方疏棠匆匆擦了把眼睛,看着窗外的珑興塔,遺憾的說:“可惜,不能帶你爬塔了。”
蘇桓語:“沒事。以後有得是機會。你先把傷養好再說。”
方疏棠沉默着看了好一會兒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背後摸出兩本書來:“路哥他們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書店,十塊錢辦張卡,就能免費借書。
這是路哥新借的,一起看會兒吧。”
後來蘇桓語才知道,方疏棠找季路借書,其實是為了哄他高興。
不過那晚他把書放在地上,拒絕了方疏棠的提議:“爺爺說過,不開燈看書費眼睛,容易近視。還是好好睡覺吧,明天起來帶你去個地方。”
“好啊,希望明天腳能好點。”方疏棠那天格外聽話,說着,就歪頭靠在蘇桓語身上:“你抱我。”
蘇桓語勾着方疏棠的膝彎把人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又給方疏棠蓋上被子。随即躺在方疏棠身邊,說:“睡吧。”
方疏棠一直睡在蘇家,閣樓上如今隻有一床被子。
方疏棠伸手把被子蓋在蘇桓語身上,又往蘇桓語身邊靠了靠,說:“晚安,小語。”
蘇桓語呼吸一滞,翻了身背對着方疏棠,說:“晚安。”
這一晚,雖有方疏棠在身邊,蘇桓語卻一整晚都沒有合眼。
他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方疏棠的床太軟,倆人躺上去會緊緊陷在一起。他雖然背對着方疏棠,但方疏棠溫熱的呼吸總會時不時拂過他的後脖頸。
每一息,都會讓他想起那些不堪的夢境。
這是在方家,萬一他在方爺爺、方奶奶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夢,那就太沒臉了。
蘇桓語一動不動的躺了一晚,次日醒來脖子都僵了。
方奶奶看着蘇桓語眼裡的紅血絲和僵直的脖子心疼壞了,她堅持給蘇桓語貼了兩張膏藥。那膏藥濃重的藥草味道薰得蘇桓語眼睛更紅了。
看着蘇桓語狼狽的模樣,方疏棠笑得良心都不要了,被方奶奶笑罵了兩句。
方疏棠不把奶奶的笑罵放在心上,剛吃過早午飯,就指揮蘇桓語去找休假的季路借自行車。
季路學習辛苦,隻要是休假必定會宅在家補覺。
這都快中午了,人還睡着。
季叔白天上班,所以季家隻有季路在。如今大家已經很熟悉了,蘇桓語去季家也不為難,敲了敲門直接就進。
季路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聽到蘇桓語的需求,翻了身皺眉趕人:“車沒鎖,滾吧。”
蘇桓語給季路倒了杯水放在炕頭,放輕腳步阖門出去了。
他不知道高中生季路為什麼永遠缺覺,隻暗自期盼着,若他和小棠上了高中,他也買輛自行車,每天載小棠上下學,一定不讓小棠這麼累。
十月金秋,日光尚暖。
蘇桓語在習習微風裡,用季路的自行車載着方疏棠去了古城河壩。
——他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