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燈全開了，亮堂堂的。

方爺爺正彎着腰在花園修建花枝。聽到動靜擡頭看了看，笑着說：“可算是回來了，小路出去找好幾圈了，生怕你們跑丢了。”

“我們這麼大了，才不會丢呢。”方疏棠扶着牆站在院門口，邊等蘇桓語鎖車，邊迫不及待的問：“奶奶做了啥好吃的呀，快餓死了。”

“炖了排骨。”方爺爺笑着直起身：“快去洗手吧，再晚一點你路哥就真餓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方疏棠也笑：“爺爺你也快點，咱們一起！”

方爺爺往方疏棠身後看了兩眼，問：“小語人呢？”

“鎖車呢。”方疏棠也往身後看了看，說：“我們借了好多書。”

“就你這腳，這幾天也就隻能跟家看書了。”方爺爺擦了把汗：“你先扶着牆慢慢往回走着，不然一會兒小語回來還得等你。”

“黑燈瞎火的。”方疏棠靠在牆邊不動，理直氣壯的說：“我擔心小語摔着。”

“你可拉倒吧。”方爺爺笑着：“小語現在閉着眼睛走也摔不了，我看你就是懶。”

爺孫倆幾句話的工夫，蘇桓語抱着十幾本書回來了。

進門先叫了聲“爺爺”，然後去東房送書。

這進門叫人的習慣是方疏棠教的，蘇桓語執行的很好。

方疏棠看着蘇桓語的背影喊：“我的也放東房哈。”

“知道了。”蘇桓語利落的推門，也不開燈，進去直接把書放在方桌上，然後回身出門去扶方疏棠。

方疏棠擡起左胳膊搭在蘇桓語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小語，我累了。”

蘇桓語愣了一下，随即彎腰勾起了方疏棠的腿彎，将人抱了起來。

方爺爺收拾了修花工具，看着倆人的動作，開口：“小語，别慣着他，讓他自己走。”

“沒事，他不重。”蘇桓語走得很穩，娴熟的避開花園裡的石頭、小坑。

誠如方爺爺所言，六年時間，已足夠蘇桓語熟悉小院的一草一木。

蘇桓語一跨過月洞門，就看到了正在石榴樹下忙碌的季路。

季路聽到動靜擡頭，掃了蘇桓語和方疏棠一眼，扭頭朝廚房喊：“奶奶，小語他們回來了！”

然後才朝倆人橫眉：“你倆這一下午跑哪兒去了？可把人急死了。”

“小路這一下午快把縣城翻遍了。”方奶奶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看着孩子們說：“小路也别忙活了，都去洗手，先吃飯。”

“我們去你推薦的那個書店來着。”方疏棠不好意思的看着季路：“沒想到人那麼多。”

方疏棠小時候出過一回事，天色一暗還沒回家季路就條件反射般不安，他完全沒意識到，方疏棠和蘇桓語已經是身高一米七的大孩子了。

方疏棠忙嘿嘿笑着道歉：“辛苦路哥，以後不會了。”

蘇桓語将方疏棠放在洗臉台前的空地上，也跟着說：“以後不會了。”

“沒事就好。”季路将裝滿石榴的竹制編筐搬到洗臉台旁的青石台上，挽起袖子：“洗手吧，吃飯。小語，明天咱倆把剩下的石榴摘了。”

蘇桓語幫方疏棠挽袖子：“好。”

“他傷的是腳不是手。”季路看不下去了：“小語，你這慣人慣的沒邊兒了啊。”

蘇桓語沒應聲，利落的幫方疏棠挽好袖子，又給他遞毛巾。

“慣着我不好麼。”方疏棠在自己人面前從來不要臉，他挑眉問：“路哥，你不會是嫉妒我吧！”

“嫉妒個鬼呦。”季路翻了個白眼：“快洗，洗完滾去吃飯，别礙老子的眼。”

方疏棠嘴上不吃虧：“這是我們的地盤兒，不想看的話回你的西房去！”

“小沒良心的。”季路沒精力和方疏棠鬥嘴，隻瞥了眼蘇桓語：“看你把人慣的。”

蘇桓語“嗯”了一聲，沒有下文了。

以無招對有招，這局季路輸了。

方疏棠已經洗完了手，他扶着蘇桓語笑了好一陣兒，轉移話題：“明兒我陪你們摘。”

“好好歇着吧你。”季路本就是逗他們玩兒，沒較真。等蘇桓語洗完手，問：“書店的書全吧？”

“挺全，也挺亂。”方疏棠把毛巾遞給蘇桓語：“要不是小語動作快，我們現在還回不來呢。”

“找書也是一種樂趣。”季路甩甩手上的水，問：“是吧小語？”

蘇桓語越是不說話，季路就越愛逗他。

“還好。”蘇桓語當時一心記挂方疏棠，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

他扶着蘇桓語往屋裡走，遇到台階又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跟在他們身後的季路忙說：“小語，你現在可以啊，都能抱起小棠了。還記得你以前瘦得呦，風一吹就能倒。”

蘇桓語邁過門檻，回了句：“奶奶做的飯好吃。”

“我們小語真會說話。”正在收拾蓋碗的方奶奶聞言，擡起頭笑着說：“一會兒啊，你就多吃點兒，奶奶做得多呢。”

“奶奶，我都一天沒吃飯了。”季路幫蘇桓語把方疏棠放進椅子裡，嚷嚷：“我也要多吃！”

“好好好，管夠！”方奶奶端着蓋碗出去盛飯：“小路，走，幫奶奶把鍋端進來。”

“好嘞！”季路伸手在桌上的盤子裡拿了塊涼拌藕片扔嘴裡，嚼着出去了。

“累不累？”方疏棠拉着蘇桓語坐在身邊，給人揉着胳膊：“其實，我剛才是想讓你背我來着，沒想讓你抱。胳膊酸了吧，要不明天先不摘石榴了？”

“不酸。”蘇桓語拍了拍方疏棠的手，起身給大家分筷子：“你太輕了，一會兒多吃點。”

“得意什麼呢。”方疏棠笑着，彎臂舉着胳膊說：“等我好了，換我抱你！”

“你倆說什麼呢！什麼抱不抱的！”季路端着電飯鍋進來：“知道‘抱’是什麼意思麼，小孩子别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