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看小棠吧。”蘇桓語剝着石榴,問:“爺爺,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咱們院裡,為什麼沒有海棠樹呢?”
方疏棠說,他的名字是“疏狂的海棠”之意,那論理來講,院子裡總該有一兩株海棠才是。
“以前是有的,就在南房門前那片兒地裡。”方奶奶平靜的說:“後來小棠他媽媽不喜歡,就砍了。”
事關方家私事,蘇桓語知趣的沒有再問。
他邊剝石榴,邊皺着眉想,不喜歡海棠,卻給方疏棠取與海棠相關的名字。方疏棠與父母之間的關系,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也許,方疏棠名字的含義根本不是“疏狂的海棠”,而是“疏遠海棠”?
蘇桓語心疼的意識到,方疏棠被他的父母留在小院,也許不是什麼情不得已、無能為力,而是主觀意識。
他的小棠,也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你要是喜歡,明年爺爺再種兩株就是了。”方爺爺坦蕩的說:“小棠他爸媽可能不會再回來,小院以後是要留給你們的。種什麼樹你們說了算。”
“也是。”說到這裡,方奶奶歎了口氣,随即笑着說:“海棠挺好的。”
蘇桓語擡眸看着慈祥的方爺爺、方奶奶,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的痕迹都帶着暖人的溫度。
在兩位老人面前,他用不着隐藏自己的心意。
蘇桓語笑了一下,定闆:“就種海棠吧。”
還好,他的小棠有這樣好的爺爺奶奶。
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全心全意的愛着他。這份愛更盛于父母。
“小語,你想回去看看你弟弟麼?”方奶奶問:“月底你爸在新城辦滿月酒,你和我們一起去?”
“我不去了。”蘇桓語利索的剝着石榴籽:“别壞了他們的興緻。”
蘇桓語的後媽不喜歡他,這件事不是秘密。
“不用管那麼多。”方爺爺卻說:“你就當是我們的孩子,到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管别人怎麼想。
爺爺奶奶都在呢,沒人敢給你甩臉子。”
“沒事兒。”蘇桓語眼眶一酸,垂眸看着地面說:“是我不想去。
我不想看見他們。”
“不想去就不去。”方奶奶溫聲說:“到時候讓小棠陪着你,你們安心在小院待着,讓你爺爺在新城給你們買點兒好吃的。”
“說到好吃的,今兒中午吃什麼呢?”方爺爺擡頭看了眼天說:“該做午飯了吧,小語你說,想吃什麼?”
“想吃炸醬面。”蘇桓語抿着嘴角笑了一下:“一會兒我去前院摘黃瓜。”
方爺爺和方奶奶對小輩的愛似極了一汪溫水,輕輕撫慰着院裡孩子的心。
讓原本經曆離散,支離破碎的心,在這裡休養生息,緩慢愈合。
讓蘇桓語覺得,他也是有長輩疼愛的。
方疏棠腳上的石膏還得一個多月才能拆,為了出行方便,蘇桓語傍晚出門還書的時候,順路去古塔廣場旁的商鋪買了一輛帶後座的自行車。
方疏棠看着嶄新的、刷着紅白色外漆的自行車問:“咱們不是說好上高中一起買麼,你怎麼現在就買了。去學校就這幾步路……”
“想買就買了。”蘇桓語把車靠在東房門口:“以後借書方便點。路哥明年高三了,得住校,不能總麻煩他。”
“對哦。”方疏棠摸着自行車的車把說:“那等我腳好了,我載你。”
“行啊。”蘇桓語垂眸看着方疏棠眉間的疤痕:“希望你載得動。”
他已經比小棠高出兩指了。
方疏棠笑着回嘴:“小看我啊。”
自這之後,蘇桓語每日載着方疏棠上下學。
無論在家還是在校,蘇桓語都盡心盡責的擔當着方疏棠的人型拐杖,比方疏棠本人還要在意那隻傷腳。
這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小院長輩連連搖頭,讓許多同學為之側目。
因為腳傷,方疏棠退出了合唱團,蘇桓語二話不說,也跟着要退出。
藝術老師不願放人。
蘇桓語性子冷,一句“要好好學習”甩出來,老師也不好多挽留,隻能眼睜睜看着兩個好苗子退了團。
退團之後,兩個人的課外時間多了起來,正好方便他們去泡書店。
等到方疏棠拆繃帶的時候,全初中部都知道尖子班的兩個學霸關系鐵,整日形影不離,外人根本插不進去。
方疏棠隻專心學習,主動與女同學保持距離的态度,也讓男生們十分滿意。他們紛紛與好學生方疏棠打起了交道。
因為倆人的關系,但凡有人叫着方疏棠去參加什麼活動,都會順嘴問冷面酷哥蘇桓語一句。
出乎意料的,蘇桓語很少拒絕他們。
他們以為蘇桓語是面冷心熱,其實,蘇桓語是想陪在方疏棠身邊,拓展更多藤蔓。